,阵阵质疑的议论也罢,都不入耳。仿佛她不是一位高级班的学员,更像是一名现场速记员,一名试用期的现场速记员。倘若记得不够快不够全,可能随时会被辞退似的。事实上她年轻时的确很下工夫地学过速记,还获过一次市里举办的速记比赛的二等奖。曾有学员问她:“凡是精彩的报告重要的讲课内容,过后都会发文字材料的,你干吗非记不可呢?”她一笑,说那不一样,究竟怎么不一样,没再说。她是个比较沉默寡言的人,你不一问再问,她绝不会问一答十。也曾有学员问她:“我们笑我们鼓掌,你没听到啊?”——她有点儿奇怪地看着人家,简短地回答:“听到了呀。”就回答四个字。仿佛奇怪于人家为什么问她那样的话。人家又问:“那你怎么连头都不抬一下呢?”她却说:“我不是在记录嘛!”结果问题就又回到了原点。她给人这么一种深刻的印象——仿佛一进入中央党校,就变成了一块水中炭,或海绵,方方面面的知识都相当贪婪地吸收。即使每一个泡隙都吸收满了,也还是宁愿泡在知识的水池里。她是学员中轻易不会迈出党校大门的一个。不像刘思毅,该请假就请假,想溜出党校去会晤什么朋友,哪怕不准假,最终也还是能人不知鬼不觉地溜将出去。而如果听那种满嘴空话套话的报告听得心烦意乱,刘思毅每每起身便走,还发牢骚:“我当省委宣传部长的人,自己已不知说过多少空话套话了,说够了。再听别人说,够上加够,只有不听。”当然,他也明智得很,区分作报告的或讲课的是什么人。倘是要人,那他是不敢开溜的。非但不敢,还像赵慧芝一样,时不时地煞有介事地记上几笔……
那一天晚上,班长刘思毅边走边自愧弗如地对五位女学员说:“咱们的慧芝同志,是位有一等定力的女性啊!从政的人,有一等之定力,必有一等之前途。”
走到电影院门口时,他又说:“请你们转告她,如果她以后也能积极踊跃地参加讨论,那就更是我们大家要学习的榜样了。”
下一次开讨论会的时候,照例主动坐在刘思毅身旁的赵慧芝,果然作了一次发言,是不时看一眼小本上的提纲发言的。讨论的是中国的环境污染与可持续发展问题。她列举了不少国内外因环境污染所造成的严重而又巨大的公害事件。别人包括刘思毅在内,讨论前都没翻阅过什么相关资料,发言时举不出多少实例来。有人虽然也举了例子,但举的都是语焉不详的例子。不像赵慧芝举的例子,时间、地点、生命伤亡、经济损失,言之凿凿,很具有说服力。于是大家对她刮目相看。最后她以她那一种女性特有的温良绵软的语调说:“我理解可持续发展的提出是建立在这样的一种前提之下的——法乎其上,守乎其中。再可持续,也必然还是阶段性的。一直持续、永远持续的发展,是人类历史上根本不曾有过的现象。以后也不可能有。我们力求可持续发展,无非是要通过科学的发展观的正确指导,使中国目前非常难得的、良好的发展时期延长些,再延长些。因而可持续发展包含有两方面的意思:第一还是要紧紧抓住发展机遇;第二绝不能以从前大跃进式的、粗暴的、企图一蹴而就的心理肆意利用机遇。中国的民工潮,数量上如同一个由几亿人组成的大国家,是中国的国中之国,是一个巨大的候鸟群般每年数次迁徙的国中之国,是世界上生存状态接近赤贫的国中之国。它每年数次的迁徙不可持续,也不可任由其持续。这个一直处在迁徙状态的国中之国,对于中国既有远虑,也有近忧。它年复一年的持续现象,对于我们力求的可持续发展显然是一种反作用力。当我们谈到经济发展问题时,有一种经常的说法叫软着陆。我想,中国也要特别认真地思考一下,如何使民工潮,使中国的这一个由几亿人组成的国中之国软着陆的问题。好比对于候鸟群,我们总得替它们创造几处适合它们降落下来得以正常生存的地方,不能眼看着它们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