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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维滋(AdamMickiewicz)。这位诗人的一生,如同一个忠告,提醒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论是诗或是科学,都是一个反叛。("反叛"这个词决定性地使他精神充沛起来)因为人总是反叛的(此时他容光焕发,他自己知道这一点),不是吗,我的朋友,(他转身朝向捷克学者,后者立即出现在摄影机镜头上,点了一下头像表示"是"。)您以生命、以所受的苦难证实了这一点,是的,你对我证实了这一点,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他总是反叛,反抗压迫,不仅为了反抗压迫……"(他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有彭德凡才知道使用这种长而有效的停顿;之后,以低沉的声音说:)……

    也为了反抗并非我们选择的生存状态。"

    反抗并非我们所选择的生存状态。最后这个句子,他即席演说的精华,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绝美的一个句子;立刻将他从政客的说教大大提升,置身于他国家最伟大的灵魂之列:卡缪(Camlls)可能会写出如此一个句子,或者马列候(Malraux),或者沙特(Sartre)。

    英玛菊娜塔,幸福万分,向摄影师打了个手势,摄影机便关了。

    此时捷克学者靠近贝克,对他说:"很美,真的,非常精采,但请客我告诉你米基耶维滋并不是……"

    在此番公众演说后,贝克仍在陶醉之中;以坚定的声音,嘲弄且高声地打断捷克学者:":我知道,我亲爱的同僚,我如你一样知道地清楚,米基耶维滋不是昆虫学家。诗人同时是昆虫学家是很少见的。但除了这个缺陷,诗人是所有人性的骄傲,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昆虫学家们,连同您本人,皆属其中。"

    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扬起,像被积压许久的蒸气:事实上,自从察觉这位被自己感动的先生忘了念他的演讲稿后,所有的昆虫学家都忍俊不住。贝克无礼的话语终于让他们解除顾忌,而尽情放声大笑。

    捷克学者瞠目结舌:他这些同僚不到两分钟之前表现的尊敬到哪儿去了?他们怎么可能笑,怎么敢笑?人怎么能如此容易由崇敬转至鄙视?(当然能,朋友,当然能。)好感是如此脆弱,如此不稳定的吗?(当然是,朋友,当然是。)

    正值此时,英玛菊娜塔靠近贝克。她大声且醺然地说:"贝克,贝克,你太棒了!你就是这样!喔!我好崇拜你的嘲讽!虽然你曾以此让我受伤!你记得中学时候吗?贝克,贝克,你记得唤我为英玛菊娜塔吗?夜里扰你睡眠的小鸟!骚乱你的梦!我们一定得合作拍个片子,一个你的专访。你应该同意只有我有权利这么做。"

    昆虫学家们的笑弥补了面对捷克学者的失败,笑声在贝克的脑中回荡使他飘飘然;在这种时刻,强大的自我满足充塞着他,常会使他做出自己也会吃惊的未经思考的行动。让我们原谅他即将要做的事吧。他抓着英玛菊娜塔的手臂,拉到一旁以免别人听到,他以低沉的声调对她说:"滚蛋,你这老婊子,和你那些生病的邻居们一起滚,夜里的鸟,夜里的恐怖,夜里的噩梦,我愚蠢的回忆,我糊涂的纪念碑,我回忆中的垃圾,我年轻时代臭气冲天的排泄物……"

    她听他说着,不能真正相信她所听到的。她想这些可怕的字眼,他是说给别人听的,是为了混淆视听,为了欺骗听众,她想这些话语只不过是一个她不能了解的诡计;她轻声、天真地问:"作为什么对我说这些?为什么?我该如何了解?"

    "你该了解的就是我所说的!字面上的意思!字面上的意思!婊子如同婊子!讨厌鬼如同讨厌克,噩梦如同噩梦,排泄物如同排泄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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