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只温柔的鹿临波照影,恒河水记住了他的样子,并用这美丽点燃一盏又一盏莲花灯。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我仿佛已经这样守候了他几个世纪。如果我可以一直这样凝视着他,直到地老天荒;如果我可以从此跟随他,就像五比丘跟随佛祖,我愿意。
“我愿意。”我以为自己只是在想,但已经轻轻说出口来。
他受了震动,睁开眼来,看着我。
我没有说话,但他却已经明白了,摇摇头说:“一念为缘,一念为劫,一念是因,一念是果。”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我也听说过的。”我哀求,“可是我早已迷失方向,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我追求的,留恋的,如今,我遇到你,不愿意再分开,请让我追随你。你出家,我也出家;你云游,我也云游。只求你允许我陪伴,不要赶我走。佛祖,不是也不拒绝比丘尼的吗?”
“你六根未净,出家谈何容易?”他站起身,准备回禅房。
我叫住他:“你能做到吗?你真能六亲不认,灭绝情缘?小辛马上就会来这里与你见面,你会见他吗?”
他一震,眼睛望向天空,好像答案写在云中。
我知道自己触到他的软肋,进一步追问:“如果你真的能放下,那么见与不见都没什么不同,无须逃避也没有盼望,你真做得到?他是你亲弟弟,与你一母同胞,血脉相连,你真可以视他如芸芸众生,陌路行人?如果你不能,那么我本凡人,便有私欲也是等闲,你又何须介意?”
“贪、嗔、痴、欲,皆为苦难,你要出家,在印度,或者在中国,没有分别;但是,你要为我出家,就是刻意强求,与佛旨背道而驰。这便不是缘,是孽。”
“我知道‘自作孽,不可活’,但我愿意。如果我愿意,便不是刻意强求。而你不愿意我这样做,便是你在强求我的意志。”
我知道自己在强辞夺理,用英语说不过便改说中文,用禅机辩不过就强说人情,但我存了心要搅浑他,惑乱他。
佛在成为佛陀之先,也曾有无数困惑、不足,所以才会持疑,会苦修,会冥想,直至顿悟。悟了,也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仍会生老病死。他主张生死有轮回,即使是他也会在圆寂后进入轮回,一切无相。
佛约逝于八十岁时。垂危之际,他率领众弟子离开吠舍离城向西北而行,依照他的路线看来,很明显是想回到家乡迦毗罗卫国。然而途经居诗那耶时,病情忽然加重。涅磐之日,他在河里洗了澡,在一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长着两棵裟罗树的地方拉起绳床,并侧卧其上。众弟子知道佛将涅磐,都守候在旁。
这天夜里,有位婆罗门的学者须跋陀要求拜见佛陀,阿难想阻止他。佛知道了,却将他唤至床前,为其说法。须跋陀立刻就顿悟了,成为佛的最后一个弟子。
古老树木发出敦厚沉郁的香气,佛横卧绳床,头向北,脚朝南,背东面西,头枕在右臂上,安详离去——此后的卧佛造像,便都是这个样子。
佛陀涅磐后,众弟子将其肉身火化,将未烧净的遗骨分为八份,分赠于八位国王,各自在本土建塔供奉,称之为舍利塔。
以有形之塔寄托无形之思念,供奉香火,这大概是信徒们为了敬佛而违背佛旨的第一个虔诚举止吧?
而佛像,便是第二个背义之举。佛在涅磐之后,本来是没有佛像的,只叮嘱众弟子以法为师,努力精进。初时,弟子们也都照做了,每日背诵他留下的经文来怀念他,并不拜佛。
但是后来,人们觉得不足,觉得向虚空祈祷终不如对着假象许愿来得有形有质,于是塑了佛像来纪念,有坐在莲花台上的宝相,也有涅磐时枕臂安眠的卧佛;再后来,又为佛妆塑金身,要多尊贵有多尊贵,有多奢华便多奢华,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