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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想问你一句话,你是好热闹的人;那种冷清清的日子怎么过得惯?”

    “拿冷清看作热闹,就过得惯了。”绣春随口答说。

    “这话太有禅机。”芹官笑道:“我跟你参禅好不好?”

    “什么参禅?我不会。”

    “会是不会,不会是会。”芹官拈了一枝藏香在烛火上燃着;插在博山炉中,然后问道:“既入空门,何以未断尘缘?”

    “什么叫尘缘?”

    “就是俗家的缘分。”芹官又作解释:“譬如你来看太太,是念着往日的情分;这就是人间尘缘,”

    “既在人间,如何断得了尘缘;如果断了缘,你我今天又如何能在一起?”

    芹官一时无以为对,只是发楞;绣春不由得笑了。

    “看你笨嘴拙舌,”绣春笑道:“还参禅呢!”

    一听这话,芹官大出意外;既惊且喜地说:“原来你会参禅。”

    “会是不会。”

    “不会是会。我再问你:你从何处来?”

    绣春已看出芹官的本意跟马夫人一样,是要用斗机锋的法子,将她驳倒了好劝她还俗。具此戒心,便先说破了它:“我从空门来,还从空门去。”

    “错了!你从人间来,还向人间去。”

    “错是不错。”绣春很快地接口:“空门在人间;人间非空门。”

    “既然人间非空门;你怎么来在这里?”

    “因为空门在人间。”

    “然则人间就是空门?”

    锈春心想缠来缠去,要陷入他的圈套了;于是略想一想答道:“空门亦是人间;我在人间仍旧是在空门。”

    “那么你是从空门来,向人间去。”

    “我是来处来,去处去;从那里来,回那里去。”

    “着!”芹官喝道:“从曹家来,回曹家去!莫执迷不悟。”

    绣春没想到他竟是开门见山当头棒喝;也像芹官先前一样,只是发愣了。

    “好了,你输了!”芹官笑道:“‘禅心已作沾泥絮’,从今莫提了吧!”

    绣春是争强好胜的人,身虽逃禅,本性未改;想了一下说道:“如今该轮到我问你了,你让我休提禅心,我偏提禅心;请问何谓心中禅,何谓禅中心?”

    她说话一向很快;加以炯炯清眸逼视,别有一股慑人的气势,以致芹官一下子让她问住了。

    “原来你也词穷理屈了!”绣春得意地说。

    “词穷不见得理屈。莫非何谓心中禅,何谓禅中心;你就说得上来?”

    这倒打一耙很厉害,绣春心想,倘或说不上来,便又落了下风;因而脸上微笑,腹中却在搜索枯肠。正当窘迫无计,快要认输时,忽然记起两句诗,便将长眉一扬,从从容容地念了出来。

    “何谓心中禅:‘死生哀乐两相弃’;何谓禅中心,‘是非得失付闲人’。”

    “我服了你了!”芹官欣悦地说:“是韩愈的诗,真亏你想得到。”

    “我也不知道什么‘咸鱼’淡肉。庵里有本不知道那里来的唐诗,没事看看,就当念一卷经。”

    “‘这卷经’其实念不得。你是一片锦绣的大好春光;不比韩愈晚年失意远谪!就像这两句诗,也是无可奈何的旷达,我就不相信你能看得开。”

    “有什么看不开?这个世界上能让我看不开的事,可以说没有。”

    “事没有人有。午夜梦回,总有人影在你心里摇晃吧?”

    “你说是谁?”绣春问说:“你是说我们那位二爷?”

    “也是二爷,不过不是震二爷。”芹官遥遥一指,“远在关外的绅二爷。”

    一听这话,绣春将头低了下去;芹官知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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