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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震几乎静坐了半个时辰,才能使心情平伏下来;但仍不时有一阵阵的冲动,恨不得掀了屋顶,才能出胸头这口恶气。

    “二爷,”兴儿走来说道:“帐房里三位师爷,今天凑分子做消寒会,请二爷去喝酒。”

    “我那还有陪人喝酒的兴致?”曹震想了一下说:“你告诉小厨房添两个菜,作为我送的;替我谢谢三位师爷,说我身子不爽。”

    兴儿点点头又问:“二爷自己呢?想吃点什么,我好一块儿交代下去。”

    “什么都不想,只给我烫壶酒来,就行了。”

    过不多时,兴儿带着人提来一个食盒,除酒以外,一个生片火锅;四碟开胃下酒的小菜;另外是八个包子,一罐小米粥。铺设好了,又将炭盆拨旺,关严了门窗。曹震喝了两杯热酒,觉得兴致好些了。

    “我不想吃包子。”曹震说道,“你来舀热汤,把包子吃了。”

    兴儿依言从火锅里舀碗汤,站在那里就吃了起来;一面吃、一面问:“有句话,二爷刚才怎么不问隆官?”

    “喔,什么话?”

    “两口破箱子,旧衣服,卖给打鼓的能值几个钱?五十两银子当本,加上利息去赎了回来,倒说卖给打鼓的;天下那有这个道理?”

    “啊!”曹震如梦方醒,目瞪口呆;心理浮起许多念头,好久才说:“你再烫壶酒来,咱们好好核计核计。”

    这一核计,抓住了几个要领。兴儿认为那两口箱子既然要挪出去,就不会搬回来;但也不致于寄顿在曹世隆那里,是移到了另一个为震二奶奶所信得过的地去了。

    “两口箱子,隆官一个人怎么拿?不是雇车,就是雇脚夫挑;能把这些车夫跟脚夫找到了,自然就能知道那两口箱子落在那儿。”兴儿又说,“反正不过那几家熟的车行,悄悄儿去问一问,一定问得出来。”

    曹震沉吟了一会说:“你的话对了一半,他自己搬不动,一定得找人搬那两口箱子;可是怕走漏消息,不会找熟车行,甚至于不会雇车,雇脚夫,是找他自己的熟人帮忙。”

    “这也好办。是不是车夫、脚夫,一看就知道了。二爷不妨再去问一问方朝奉,替他搬箱子的人,是怎么个样子,穿什么衣服?回来再找隆官问:如果两下的话不对头,看他怎么圆谎?”

    “对!言之有理。”曹震精神一振;大声说道:“你再去要一盘包子来,咱们吃饱了去办事。”

    第二次去看利和当的朝奉方子中时,曹震是预先有准备的,从头细问,钜细靡遗。问得脾气极好的方子忠都有些不耐烦了;但收获甚丰,知道箱子是八角包铁的樟木箱,已很有用处;最令人惊喜的是,据说赎当的是四名口操北音,形似差官的中年汉子。

    四角包铁的樟木箱,一口就得五六两银子,既非“破箱子”,更不会用来装“旧衣服”;凭这一点就见得曹世隆是在撒谎。至于赎当人是谁,细想一想也不难明白——内务府广储司主事马森如。

    马家的人很多,这马森如是震二奶奶的堂叔,行三;曹震夫妇对他的称呼不同,震二奶奶叫他“三叔”;曹震却算马夫人的关系,叫他“三舅”。他跟曹家走得很近,每次奉差到南方来,经过江宁,一定要在曹家住一两天。这一回到镇江去勘查金山寺佛阁工程,来去都住在曹家;曹震记得带了五六个人,其中两个是听差;其余的都是工匠。听差之中,有一个左眼上一圈青斑,外号“大小眼”,任谁一见都会留下极深的印象。问起方子忠,果然有这么一个人,那就决无差错了。

    照此看来,移挪财物的指控,亦非诬告。曹震惊骇之余,最觉咽不下的一口气是,经过上次大吵大闹,震二奶奶仍旧拿曹世隆当作比丈夫还亲的亲人看待,可知奸情未断。是可忍孰不可忍?

    压顶的绿云将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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