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怎么会知道。”李绅笑着回答。
“他之所以红,与查润木之所以倒楣,是一事的两面。今上御极,康熙三十九年年亮工那一榜,好些人得意了,张廷玉也是这一榜,召入南书房‘述旨’,煌煌上谕,正反都是‘朕’一个人的理;即出于张廷玉的大手笔。”隆科多突然又问:“你知道他红到什么程度?”
“隆公爷别问我了,干脆往下说吧!我在洗耳恭听呢。”
“我告诉你吧!今上已许了他身后配享太庙了!”李绅骇然,“这真是闻所未闻。”他说“只有开国从龙之臣;或者开疆拓土,于国家有大功的勋臣,才能配享太庙。他是何德何能,得此非分的殊荣。”
“他不就是从龙之臣吗?”隆科多嘴角浮现一丝自嘲的苦笑,“照算我也是。不过,入太庙无分;下地狱有望。”
“隆公爷也不必这么说。”李绅极力想出话来安慰他,“年亮工是因为军权在手,又太跋扈了;他部下只听军令,不奉诏旨,名符其实的功高震主;你如今连九门提督都不是了,情形不同的。”
“不!我知道。查润木尚且不免,更不用说我了。”
“对了!”李绅抓住中断的话头,“隆公爷,你说张中堂之得意,与查润木之倒楣,是一事的两面;你刚才只说了一面,还有一面呢?”
“还有一面,只看上谕中指责他‘在内廷三年,未进一言’,这句话,就可以知道了。”
“此话怎讲?”
“‘未进一言’,就是他从来没有说过任何人的是非。你想,今上所要的是能替他做耳目的人;外面流言纷纷,侧近之臣,知而不言,得谓之忠乎?”
“这也不能算不忠!”李绅对查嗣庭有了不同的看法,“以侧近之臣,竟能不谈人是非,无论如何是位君子。”
“你说这话,我觉得很安慰;足见我的赏鉴不虚。”隆科多又说:“我当初举荐他时,就因为他安分谨慎,在内廷述旨,机密不会泄漏。那知道——。”他突然停下来,叹口气,“唉!如果我早知道他的性情,我不会举荐他,如今变了害了他了。”
“喔,查润木的性情,有什么不妥当?”
隆科多答非所问地说:“他的长兄有个外号,你知道吧?”
“不知道。”
“查初白的外号叫:‘文愎公’,在南书房跟同事都处得不好,查润木亦似他长兄,看不惯的事,不肯迁就;上头就很难得叫他述旨。这与张廷玉刚好是个对照。”
“嗯,嗯!”李绅恍然有悟,细想了一会说:“他在内廷三年,未进一言;述旨又不能像张中堂那样,上头怎么交代,他怎么写;而是不肯迁就,有所谏劝的。这样,今上就会想:隆某人怎么举荐这么一个无用的人?”
“着!”隆科多干了一杯酒,“你搔着痒处了。上头就是疑心我故意举荐查润木,在内廷当‘坐探’。其实冤哉枉也!我要在宫里布置耳目,有的是人;何必找查润木?”
“既然如此,真是真,假是假;案子应该不要紧。”
“不,不!其中的误会极深,解释都无从解释的。总而言之,他那两本日记断送了他自己;也误伤了我。”
“他的日记,与隆公爷何干?”
“有,有,颇有干系。”
“这我就不明白。上论中举得有例,对先帝垂论,确有不以为然之处;但何曾涉及隆公爷半字?”
“举出来的是可举之供;还有不能举出来的例子。查润木对上头手足相残,记得很多——。”
“啊!”李绅失声说道,“怪不得!那可是死定了。”
“你听我说完。据我所知,他所记的上头的言行,有些是连我都不知道的。照上头想,他既然能记在日记中,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