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则‘大冰雹’。其他讥刺时事,幸灾乐祸之语甚多。”
可是,不久有一道指斥“浙江风俗恶薄”,应将浙江士子乡会试停止的上谕中,开头就说:“查嗣庭日记,于雍正年间事,无甚诋毁,且有感恩戴德之语;而极意谤讪者,皆圣祖仁皇帝已行之事。”岂非前后矛盾?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隆科多对李绅的疑问提出解答,“譬如说他出题悖逆,又何尝不是故意穿凿?”
“我听说题中有‘维民所止’四个字,‘维止’为雍正去头之象,因此贾祸。”
“这是道听涂说。”隆科多说,“前年汪景祺‘西征随笔’一案,抄家抄到汪景祺的一篇文章,名为‘历代年号论’,说‘正’有‘一止’之象,引前朝的年号——。”
汪景祺以为年号“凡有正字者,皆非吉兆”。他举了五个例:正隆、正大、至正、正统、正德。
“正隆”、“正大”两年号见于辽金,荒淫无道的海陵王,年号正隆;哀宗的年号正大。清出于金,但多少是一种忌讳,因为金非正统,有夷狄的意味在内。至正则是亡国之君元顺帝的年号。
“正统”、“正德”是前明的年号,英宗有土木之变,蒙尘塞外;武宗以嬉游无度,不寿而且绝嗣。隆科多以为平心而论,在雍正年间,发这样的议论,也实在太无顾忌;汪景祺确有些自取之咎。
“可是,硬按在查润木身上,何能教人心服?”隆科多问:“缙之,你记得不记得查润木在江西出的题目?”
“只记得第一题‘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说是谤讪时政。关于年号的题目,就只知道说的‘维民所止’。此外就不知道了。”
“等我告诉你。第一题‘君子不以言举人’。驳他的理由是:‘尧舜之世,敷奏以言,非以言举人呼?查嗣庭以此命题,显与国家取士之道相背谬’,虽是欲加之罪,也还成理由,说易经次题‘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诗经次题,‘百室盈正,妇子宁止’,起头用正字,最后用止字;加上易经第三题‘其旨远,其辞文’,寓意‘前后联络,显然与汪景祺相同。’缙之,你倒想,这样穿凿附会,真要为天下读书人放声一恸。”
“唉!”李绅叹口气:“无怪苏东坡要说:‘但愿生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不过,我又不明白,查润木到底是为了什么,会让今上对他如此深恶痛绝!”
“你要知道其中的缘故?”
李绅心里想说“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但话到了口边改了自语似地:“我只是百思不解而已!”
“我告诉你,因为查润木升阁学,补侍郎,是出于我之所保。”
“隆公爷久居枢要,汲引的人也很多啊!”
“他不同。我保他在内廷行走。”
“啊!”李绅大感意外,“原来查润木也是天子近臣。”
“可以这么说。”
“这就更令人不解了。既是天子近臣,多少有感情的——。”
“感情!”隆科多一仰脖子干了酒,哈哈大笑,笑停了说:“缙之啊,缙之,你真正是书生。如论感情,我还是他舅舅呢!”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查润木既为天子近臣,如俗语所说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以丝毫不念?”
“毛病就出在这上头。”隆科多问道:“缙之,你知道现在汉大臣中,最红的是谁?”
“不是田文镜、李卫吗?”
“不是,我是说京官。”
“那——”,李绅想了一下,“那莫如文渊阁的张中堂了。”
他指的是文渊阁大学士张廷玉;隆科多深深点头,“一点不错!四年工夫,由刑部侍郎而入阁拜相,红透半片天。”他紧接着问:“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