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夭就知道这位从天而降的女神是个巴西人的姘妇该多好!可是,事情并非如此!他荒唐浪漫的激情,使得一切再明显不过、再清楚不过的事物与他的双眼之间升起了一层金色的薄雾,把再崎岖不平、暗淡无光的大山也变得象座平滑发亮的宝石山!为什么她要选择一个在街上曾经带着一种强烈欲望盯住她看过的男人作她的医生,请到家里,亲切地接待他呢?为什么每天上午在圣弗朗西斯科街长时间的交谈中,她从未谈起巴黎的事,从未谈起她的朋友和有关她家里的事?为什么在两个月之后,当他第一次说“我爱你”的时候,她竟会突然委身于他,而没有通常那种爱情的前奏,那种爱情是逐渐滋长,然后才开花的。为什么她那么轻易地接受了他一栋家具齐全的房子,和她接受他的花束一样?还有其他一些事,尽管事小但也并非无足轻重:那些高等妓女所欣赏的贵重珠宝,床头必备的《圆梦手册》,她同梅朗妮亲密无间的关系..此时,在他看来,连她亲吻时的亲热劲儿都好象并不那么真诚,也没有感情——而是为了情欲!..但是,一切都按上帝的安排结束了!由于这位巴西人出于怜悯对他的提醒,他原来所爱的那个女人和她诱人的力量犹如一枕欢乐然而龌龊的美梦,突然消失在空中。这个女人不过是个麦克?格伦夫人..自从他遇见她,他对她的爱就犹如血管里的热血,现在这血从这块无法医治的伤口里流淌出来,那是在他自尊心上留下的创伤,永远无法愈合!
埃戛在门口出现了,脸色依然那么苍白。
“怎么样?”
卡洛斯的怒火爆发了:
“咄咄怪事,埃戛,咄咄怪事!这是最无耻不过、最卑鄙不过的事!”
“那个人向你要钱了?”
“比这还要糟糕!”
卡洛斯怒火中烧,来回踱着步,发泄了一通,一口气把什么都讲了出来,用的是那个人的原话——不过是由他的嘴重述而变得生动了。从中他意识到了遭受侮辱和感到厌恶的新的理由。
“难道有人还遇上过比这更可憎的事吗?”末了,他大声嚷道,使劲把双臂在埃戛面前一样,而那一位惊讶不已地坐在长沙发上。“你能想象比这更可憎的情况、更荒唐的情况吗?这真足以使一颗心碎了。真让人哈哈大笑。真是妙不可言!那个小男人就坐在这张长沙发上,在你现在坐的这个地方,胸前别着一朵花,态度和蔼可亲。他说:‘请注意,那个女人并非我的妻子,只是一个花钱养的女人..’你明白这话吧?那家伙付钱给她..一个吻多少钱,一百法郎。给你一百法郎..真太可怕了!”
他又开始心烦意乱地踱着步,把感情发泄出来,又把事情重说了一遍,总是引卡斯特罗?戈麦士的原话,但进行了更粗暴的歪曲..“你怎么看,埃戛?你说说。你碰到这种情况怎么办?真可怕,对不?”
埃戛若有所思地擦着他的单片眼镜,犹豫了一下,最后开口说,作为这个时代的人,这个“世界”的人,以超然的态度考虑一下这些事情,也就没什么可气恼和可痛苦的了..“这么说,你毫不明白!”卡洛斯大声嚷着。“你根本不理解我的处境!”
不,不。埃戛完全理解,的确难以容忍,当一个人正要将自己的命运真心实意地同一个女人连在一起时,得知了许多男人都给过她过夜钱..但是,这倒使事情简单了,不那么严重了。以前曾是个复杂的悲剧,而如今倒变成了轻松的消遣戏了。卡洛斯不必再为拆散他人的家庭而内疚,也不必再逃亡国外,躲在意大利某个花丛中的小窝里去掩藏自己的过错。再也不必把自己的名誉永远同一个也许他不会永远爱的女人拴在一起了。天哪!这一切都是有益之处!
“那她的尊严何在?”卡洛斯大声说。
是的,不过降低尊严和失去纯洁其实并不怎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