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星期后,一个炎热的下午,天空中低沉的雷声滚滚,刚刚落了几个大雨点,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帕特里亚加广场的一角,车窗神秘地拉上了绿色的窗帘,卡洛斯从车上下来。两个过路的行人相互看了一眼,咧嘴一笑,似乎他们发现了他是从某个使人怀疑的门洞里狼狈地钻出来的。事实上,这辆黄轮子的旧马车刚刚充当了一个飘溢着马鞭草芳香的爱情巢穴。卡洛斯在勾瓦林纽伯爵夫人的伴同下,已经乘着它沿格鲁斯大道跑了整整两个小时。
伯爵夫人在亚莫雷拉斯广场下了车。卡洛斯趁帕特里亚加广场空寂无人,也从那辆硬座马车上溜了出来。最后这个小时,他在马车里几乎憋死,因为不敢打开玻璃窗;他的小腿也坐麻了;那皱褶的丝绸,以及她没完没了地在他胡子上亲吻,已经使卡洛斯厌烦..三个星期以来,直到这天下午,他们都是在圣伊莎贝尔街的一幢房子里幽会的。那房子属于伯爵夫人的一位姑母,她带着女仆去波尔图了,把房子钥匙和炽看一只猫的差使都留给了这位侄女。这位好心的姑母是个小老大婆,叫琼斯小姐,是个老好人,英国圣公会的一位身体力行的信徒,是宣传自己信仰的传教士。每个月她都要进行一次劝人改变宗教信仰的游说,走遍各省,分发《圣经》,天主教的黑暗中拯救灵魂,并且,如她自己所说,净化教皇统治的污泥..只要你一踏上她家楼梯,就立刻会感觉到虔诚的老处女独有的那种亲切和忱伤。楼梯平台处悬挂着一张大卡片,上面是金字的座佑铭,字里行间是紫色的百合花。它呼吁那些进来的人要严格遵循主的道路!卡洛斯一走进屋就碰到了一座《圣经》的小山。整问屋子成了一个《圣经》的隐蔽所:家俱上堆放着《圣经》,旧帽子盒里也装得满满的,一双双高统靴堆里也夹杂着《圣经》,甚至都掉迸了净身盆。所有的书都是一种开本,书皮是黑色的,就象穿上了打仗的盔甲,一脸愁容,咄咄逼人。四面墙壁倒是金碧辉煌,装点着印了彩色文字的卡片,上面闪现着从《圣经》中摘录下的苛刻的短诗,严励的道德忠告,赞美诗的警句和地狱的野蛮恐吓..在英国圣公会的虔诚气氛之中,在一张坚硬的、处女的小铁床的床头几上,放着两只几乎空了的酒瓶,一瓶是杜松子酒,一瓶是法国白兰地。卡洛斯喝了那圣洁的老处女的杜松子酒。她那张床也是乱乱糟糟。象个战常后来,伯爵夫人开始害怕一个女邻居,一个叫鲍尔热斯的女人,她常来看望怕爵夫人的姑母,她是勾瓦林纽家故去的管家的妻子,有一次,正当他们抽着小雪前,精疲力尽地躺在琼斯小姐那张贞洁的床上时,三下砰砰的敲门声把整幢房子都震响了。可怜的伯爵夫人差点儿晕过去。卡洛斯跑到窗前,看见一个男人刚走开,手里拿着一个小石膏像,挎着的篮于里还装了几个。但是伯爵夫人发誓说,是那个叫鲍尔热斯的女人派了这个带着塑像的意大利人来敲那三下门的,象是三声提醒,三次道德上的警告信号..因此,她不愿再回到姑母这间能添欢乐的小屋子里来了。这样,那天下午,由于无处可去,他们俩就躲进了那辆双轮马车里相爱。
卡洛斯回来时浑身软弱无力;他已经从精神上开始感到一种满足后的厌倦了,她用带着马鞭草香味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不过才三个星期——而现在,细雨轻轻拍打着林荫大道的树叶,他正沿着圣彼得?阿尔冈特拉大道散步。此时,他已经在琢磨如何能摆脱她的纠缠,她的热情,她的笨重躯体了..因为伯爵夫人越加变得荒唐了,急不可待地决心侵入他的整个生活,要在他的生活中占据最大、最深的地位,似乎他们第一次的亲吻不仅是暂时地把两人的嘴唇联到一起,也把他们的命运联到了一起,而且是永远联到了一起。那天下午,她倚在他的胸前,两眼含着哀求的柔情,结结巴巴地反复说着那几句话:“只要你愿意,我们将会多么幸福!生活会多美好!就我们两人!..”很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