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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时间已经不早,但阿丰苏书房里还在玩惠斯特。壁炉里通红的炭火上,火苗渐渐熄灭。那张牌桌还摆在壁炉旁的老地方,用一面日本屏凤挡住,因为堂迪奥古有支气管炎,怕过堂风。

    那个老花花公子——过去贵妇们都称他为“漂亮的迪奥古”——一位曾睡过御榻的潇洒斗牛士,这会儿刚咳嗽得喘过气来。这阵闷咳震得他胸发痛,象要把他震垮似的。他用块手绢捂住嘴想不让它发作;他血管发胀,直到头发根都憋得发了紫。

    总算发作过去了,可他的手还在发抖,这头衰老的狮子擦去了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的泪水,正了正别在扣孔上的蔷薇花儿,喝了口淡茶,接着用一种低沉沙哑的声音问他的牌友阿丰苏:“是黑梅花,对吧?”

    牌又一张张地摊在绿色的粗呢台布上。堂迪奥古的阵咳一发作,就总是带来一阵沉默。这时只能听见谢格拉将军嘘嘘的,几乎是嘶嘶的呼吸声。这天夜晚他是个大倒楣鬼,对牌友威拉萨简直恼火了,脸都急红了,嘴里嘟嚷着。

    这时响起了一阵悠扬的钟声,是路易十五时代的钟敲了午夜十二点,接着是一段玎玲玎玲的小步舞曲,响了一阵,然后就慢慢消失了。接下来又是一阵沉寂。搭在两盏卡赛①枝形吊灯上的鲜红的缎带,映到四壁红色锦缎上和倚子上的幽暗的灯光,现出一种柔和的玫瑰色,使整个房间沉浸在一种朦胧的气氛之中。只是在那些暗色的栎木的架子上,处处可以见到法国塞福尔陶器上涂的金色,洁白的象牙或古代意大利陶器上涂的某种珐琅质,在默默地闪着光彩。

    “怎么?打得这么欢?”卡洛斯拉开帷慢走进屋子的时候叫道,远处打台球的声音也伴随着他传了进来。

    正在抓牌的阿丰苏转过头来,担心地问道:“她怎么样?平静下来啦?”

    “她好多了!”

    卡洛斯是在处理他的第一桩严重病案———个嫁给了面包师马尔塞里诺的阿尔萨斯姑娘,因为一头漂亮的总是松松地结成发辫的金发而在这一带出了名。她得了肺炎,差点儿丧命。虽然她后来病情好转,但面包房离得不远,卡洛斯仍然有时在晚上过街去看看她,并安慰安慰马尔塞里诺,那丈夫总是披着件短斗篷坐在床边,不让妻子啜泣,一边在账本上胡乱地记着。

    ①法国一家著名珠宝和珍品店的产品。

    阿丰苏对那种肺炎显示出极大的关心。现在他确实因为卡洛斯把马尔塞里娜救活了而替她高兴。他总是满怀深情地谈起她,称赞她的美貌,她那阿尔萨斯人的洁净,和她给面包房带来的财富。为祝她早日痊愈,他甚至送了她六瓶法国葡萄酒。

    “那么,她脱离危险期了,完全脱离危险了?”威拉萨手指摸着鼻烟盒问道,也特别显示出他的关心。

    “是的,就快好了,”卡洛斯答道,一面搓着手发抖地向壁炉走去。

    外面,夜挺寒冷。从入夜就有了霜冻。晴朗、冰冷的天空,星罗棋布,星星就象磨亮的钢刀尖一闪一闪。谁都没注意到从什么时候气温变得这样低。威拉萨想起了一八六四年有过寒冷的一月..“咱们来点儿混合酒怎么样,将军?”卡洛斯高兴地拍着谢格拉那坚实的肩膀叫道。

    “我不反对,”这位将军哼着说,懊恼地盯住摊在桌上的红心J。

    卡洛斯还感觉冷,就站在那儿拨弄火里的木炭,一堆火星儿落下来,旺盛的火苗跳了起来,把周围的一切都照亮了,把“尊敬的波尼法希奥”正舒舒服服地趴在上面烤火取暖的那块熊皮照得通红。

    “埃戛准得高兴了,”卡洛斯说着把脚伸到火苗的近旁。“他总算为那件外套找到了借口。顺便问一句,哪位先生最近见到过埃戛?”

    没人回答,人们的兴致突然又回到了牌上。堂迪奥古的大长手慢慢地收起这圈牌,然后无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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