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德抓住阳极力,解开他在前厅一角编织的结界,然后举起箍银的小杯子,说道:“再来些茶。”路斯·瑟林在他的脑海深处愤怒地嘀咕着。
覆金的雕花椅被整齐地排成两列,中间是六尺宽的走道,抛光的石板地上镶着初升朝阳的黄金图案。走道尽头的高台上是一把高大的座椅,从台基到椅子都布满了雕花,而且也全都包覆着黄金。但兰德盘腿坐在一块临时铺设的地毯上,地毯上用绿、金和蓝三色绣出了提尔迷舞的图案。坐在他对面的三名部族首领不会喜欢他坐在椅子上见他们,他们是另一座迷宫,需要谨慎对待。兰德只穿着衬衫,衬衫袖子也被卷起,露出盘绕在他前臂上闪烁金属光泽的金红色龙纹。三名艾伊尔人只露出了左臂。也许他们在提醒他是谁——他也像他们一样,经历过对大多数男人都是致命的鲁迪恩之旅。也许这种提醒是有必要的,也许。
当梅兰娜从她刚刚被封住的角落里走出来时,那三张面孔上看不到任何变化。强文满是褶皱的面孔仿佛是从老树上雕刻出来的,永远都是那个样子。如果他蓝灰色的眼睛里面如同聚集着风暴,那它们也一直都是如此,但他其实是一个脾气和缓的男人。英狄瑞安和一只眼的曼德兰也许是在思考着别的事情,除了他们不眨一下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外。路斯·瑟林突然安静下来,就好像他也在看着那名两仪师,透过兰德的眼睛。
梅兰娜看不出年纪的面孔上表现出的情绪比部族首领们更少。她抚下浅灰色的裙子,跪到兰德身边,提起了茶壶,那是一只错金丝的球形白银大壶,有着老虎形状的壶足和提手,还有一只老虎盘据在壶盖上。梅兰娜要用两只手把它提起来,即使这样,给兰德斟茶时,她还是有些颤抖。她的神态似乎是在说,她这么做是因为她想要这么做。但因为某种在场男人们不明白的原因,他们都觉得她的神态正在大声疾呼她是一名两仪师。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没有我的允许,她们不能导引。”兰德说。部族首领们仍然保持着沉默。梅兰娜直起身,膝行到他们每个人身边。曼德兰用手捂住茶杯,表示不用了,另外两个人则递过了茶杯,蓝灰色眼睛和绿色眼睛都在审视着她。他们看见了什么?他还能做些什么?
梅兰娜将沉重的茶壶放在有老虎形握柄的厚托盘上,仍然保持着跪姿说:“我还能为真龙大人做些什么?”
她的声音沉着冷静,但在兰德示意她回到角落里,她站起来转过身时,一双纤细的手在裙子上紧抓了一下。这也许是因为她在转身的时候看见了柯朗·达西瓦和佳哈·那瑞玛。这两名殉道使(精确地说,佳哈仍然只是士兵,是殉道使最低的阶层,他的衣领上既没有剑,也没有龙)面无表情地站在两面镶在墙上的金框高立镜之间。那个更年轻一些的殉道使至少看上去是没有任何表情的,他将两根拇指插在剑带后面,对梅兰娜完全视而不见,对兰德和艾伊尔人似乎也没怎么注意。但仔细看去,你就会发现他那双大得过分的黑眼睛一直没休息,仿佛随时都在期待着有意外发生。又有谁敢说不会出意外?柯朗则似乎正陷在云雾中,他不停地眨眼、皱眉,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但这些动作都看不出有什么意义。
当兰德看着殉道使时,路斯·瑟林都会发出嚎叫,不过烦扰兰德脑海中这个死人的并不是殉道使,而是梅兰娜。只有傻瓜才会以为狮子和女人能够被驯服。
兰德焦躁地压下那个声音,让它变成模糊的嗡嗡声。路斯·瑟林能够突破他的压制,但绝不会很轻松。兰德抓住阳极力,重新编织出防止偷听的结界,将梅兰娜封在里面。放开真源让兰德感到更加焦躁,他脑子里的噪音就如同水滴落在热煤上的滋滋声,路斯·瑟林遥远的疯狂与愤怒不停地冲击着他的神经。
梅兰娜站在那道她既无法看到,也无法感觉到的结界后面,高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