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极了,邦特。”彼得勋爵说。他一屁股坐进一张豪华的椅子里,长出了口气。“要我自己去都干不了这么好。我对但丁的思想早就垂慕已久……还有《艾蒙的四个儿子》这本书。你为我省了六十英镑,太了不起了。按说我们应该支付多少,邦特?想一想,按照哈罗德·斯金玻尔的公平观点,节约六十英镑就是挣了六十英镑。我要算一算怎样把它们都花出去。邦特,是你节省下来的,准确地说,这是你的六十英镑。我们还缺点什么?你的公寓里还需要什么?你不想更换自己房间里的设施吗?”
“啊,爵爷大人,太好了。”仆人停顿了一下,他正要将一瓶陈封的白兰地酒倒进一只小巧的杯子里。
“好了,邦特,说出来吧,你还真沉得住气,假装的吧。你的意思是晚饭好像要开始了,吃饭谈这件事可不好……你看,白兰地酒溢出来了。你说话是雅各布的口气,两只手却是伊索的。现在说说你的暗房,有什么需要的吗?”
“一副带有一组辅助镜头的双倍散光透镜,爵爷大人,”邦特说,语气中几乎带出一股宗教似的虔诚。“现在我所用的如果不是假的就一定是次品,得通过底片将其放大,要不然就得用广角镜头,这就如同在照相机的镜头后面安装上几组目镜。爵爷大人,看……我要的全在这里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单子,在主人的注视下,颤颤悠悠地递了上来。
彼得勋爵细细地读了一遍,他咧着长长的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
“我对这一行可是一窍不通,”他说,“用五十英镑买几个玻璃片,简直太荒谬了。我推断,邦特,你准是说花七百五十英镑买一本又脏又旧的、用过时的语言写就的书太不值了,是不是?”
“爵爷大人,这可不是我这种身份的人说的话。”
“没关系,邦特,我一年付你二百英镑,换取你保留自己思想的权利。你说,邦特,在如今这个流行民主的时代,难道这样做不是很公平吗?”
“不,爵爷大人。”
“你认为不。你能坦率地告诉我为什么吗?”
“坦率地讲,爵爷,您享受作为一个贵族的收入水平,都花在了请沃星顿小姐吃晚饭上,却放弃了运用爵爷您手中毋庸置疑的权威。”
彼得勋爵表示认可。
“这是你的想法,对吗,邦特?你是说贵族阶层应有的品德……也是为一般社会所接受的。我猜你肯定是对的。这么说你比我更富有,因为即使我不名一文,我也要在沃星顿小姐面前表现得举止得体。邦特,如果此时此地就解雇你,你会对我有什么想法呢?”
“没有,爵爷大人。”
“你有权利说出来,邦特。如果我在享用你煮的咖啡的时候解雇你,你说我什么都没关系。你是一个煮咖啡的好手,邦特,我不知道你怎么做的,我认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诀窍,我会没工夫没完没了地煮下去。好,你可以去买你那副斗鸡眼的透镜了。”
“谢谢,爵爷大人。”
“你的晚餐做好了吗?”
“还差点,主人。”
“做完以后,过来一趟,我有许多事情要告诉你。你听,谁来了?”
门铃此时发出刺耳的鸣响。
“除非我对来人感兴趣,否则就说我不在家。”
“没问题,爵爷大人。”
彼得勋爵的藏书室是伦敦最舒适惬意的单身书房中的一个,格调是黑色和淡黄色相间。墙面上均用厚厚的书籍装饰成一排一排的,椅子和宽大的沙发让人联想到被人拥抱着的天国美女。屋角矗立着一架小型钢琴,木柴燃起的火焰在一个老式壁炉内不停地跳跃着,壁炉上放着一只塞夫勒式的花瓶,里面插满了红彤彤的金菊花。一位年轻人被招呼着走进了书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