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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战斗总是继续着。但是我们没再参加。米兰的秋天很冷,天黑得也早。天黑之后电灯一开,遛大街看橱窗倒是一件快事。商店门外悬挂着野味,有狐狸有野鹿,还有小鸟类。狐狸的皮毛上落满了雪,像撒上了一层面粉,尾巴被风吹得荡来荡去。野鹿又僵又硬,沉甸甸、空荡荡的。小鸟经风一吹,羽毛翻卷。这是一个寒冷的秋天,风从山顶上刮下来。

    每天下午我们都在医院。黄昏时穿过市区走向医院去的路线不止一条,有两条路是沿运河而行,但这两条路远。到医院去必须要过运河上一座桥。有三座桥可供选择。其中有一座上面有个妇女卖烤坚果。每次路过,站在她的炭火摊前总感到暖融融的,坚果装在口袋里后还是热乎乎的。医院古老而美丽,进入大门穿过庭院,对面还有一个门可以出去。庭院通常也是葬礼开始的起点。医院对面是一些新建的砖砌亭台,我们每天下午都在那里见面,大家都彬彬有礼,对周围的事颇感兴趣,然后坐进车中,不同的车可有不同的去处。

    欧内斯特·海明威《在另一国度里》(一九二七)

    假如有时间和兴趣,不妨拿几支彩笔,把海明威这篇小说第一段中出现两次以上的词圈起来,一个词一样颜色,然后汇总。结果你会看到由两类词构成的一个复杂画面:一类是有所指意义的词,又叫实词:秋天、寒冷、黑、风、刮;另一类是冠词、介词和连接词,又叫功能词:the,of,in,and等。

    写作中不可能不重复使用功能词,所以我们平时对此司空见惯。但在这一小段中,“and”的出现频率高得引入注目。这一特点表明其句法的重复特征,即多个陈述句是串合在一起的,而不是通过主从复合句连结在一起的。实词的重复分布不太均匀,只集中在开始和结尾处。

    实词和功能词的重复率如此高,如作为在校学生的“作文”,非得不及格不可;而且老师的做法是有道理的,因为传统的优美文章要求有“优美的变换”:必然重复提到某种事物时,应该想方设法变换说法;句式也应变化多端,异彩纷呈。(第六节中探讨的亨利·詹姆士的作品丰富多彩,是这一方面的典范。)

    然而,海明威摒弃这种传统的修辞方法,其原因部分是文学性的,部分是出于哲学方面的考虑。他认为“优美作文”抹杀了经历的真实性,所以坚持使用简单、不加虚饰的语言“真实记录下你到底干了些什么,实际情形如何,以及因此产生的感情经历。”

    这样做貌似简单,实则不然。词是简单的词,但其排列并不简单。例如,本节选中第一个句子可以有多种排列方式,但海明威选择了这二种方式,把“参战”割裂开来,暗示出叙述者那无可言状的紧张心态,其中既有宽慰,又有讽刺。因为我们很快便会得知,他和同伴是一次大战中意大利方的伤兵,这时正在养伤,但已经意识到几乎夺去他们性命的这场战争可能使他们的生活失去意义。这是一篇关于创伤的故事,其中描写到有人战胜了创伤,有人则被创伤所挫败。文中一个虽未说出但很关键的字眼是“死亡”。

    秋天的美国说法“fall”一词既让人联想到植物的枯萎,又让人联想到阵亡的传统说法“倒下”。在第二句中该词与“冷”和“黑”并用,更加深了这一联想。灯火通明的商店似乎使人的注意力稍有转移(由于陔句中实词无一重复,更加强了这一效果),但叙述者很快把注意力集中在店外悬挂的野味上。野味进一步象征了死亡。接下来的一些描写,如雪撒在皮毛上,风吹皱了羽毛,等等,实在而又具体,更加深了“倒下、冷、黑、风、刮”等词的联想。最后一句中重复使用的三个词首次连用,使得结尾颇有一种诗意:“这是一个寒冷的秋天,风从山顶上刮下来。”山就是战斗正在进行的地方。风在宗教和浪漫主义文学中常常是生命和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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