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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除了这个萨蒂之外,还有没有其他风格类似的作曲家,可以听一听?”

    我想了想,告诉他,假如他喜欢这种类型的音乐,刚才提到的萨蒂的弟子德彪西,就很值得一听。尤其是他的《意象集》和《二十四首前奏曲》。另外,肖邦的《夜曲》,海顿的钢琴奏鸣曲,也都是不错的选择。

    “那么,什么是羽键琴?”

    “羽键琴是现代钢琴的前身。有人叫它古钢琴。您也喜欢羽键琴吗?”我不由得抬起头,再次打量着这位让蒋颂平感到恐惧的神秘家伙。

    “我从没听过。只是随便问问。”

    丁采臣不安地看了一下手表,猛吸了一下鼻子,皱着眉头问我,如果现在不急着赶回去,是否愿意留下来和他一起吃中午饭。听得出,他的语气十分勉强,大概是希望我表示拒绝的吧。

    虽说我心里明明知道这一点,但我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留下来吃午饭。其中到底是什么缘由,你大概也能猜得出来吧。

    他随后又补充说,他们家没有做饭,得到外面去,路有点远。临出门前,我去了一下洗手间。

    我走到楼梯口对面,在开着“鹤顶红”的花缸边上,不经意中听见楼上传来了女人的咳嗽声。这人到底是他的女儿还是夫人,或者是别的什么人,我不知道。紧接着,又是两声咳嗽。当我从卫生间出来,不由得朝楼上看了一眼,又转过身看了看丁采臣,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提醒他招呼楼上的人一起去吃饭。

    他正在门边换鞋。他脱下北京人常见的懒汉鞋,从衣架上取下灰色的风衣,忽然对我笑了一下,道:“对不起,忘了跟你说了,剩下的二十六万,我会很快打到你的账户上。不用担心,我有你的卡号。”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有点后悔。如果他早几分钟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本来是没有什么必要留下来陪他吃饭的。

    餐厅就在小区会所的隔壁,那是一个湖南风味的馆子。空气中隐隐可以嗅到陈旧而浓郁的辣椒油的味道。我们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时间似乎还早,大厅里暂时只有我们两个人。五六个服务员聚在服务台边上,很小声地用湖南话聊天。

    不久,一个胖乎乎的姑娘,腋下夹着一本菜单,慵懒地朝我们走了过来。丁采臣从她手里接过菜单,随便翻了翻,就对胖丫头说:“先给我们上壶茶来,就普洱吧。另外,你替我拿个烟灰缸来。”

    “我们这儿,是不让抽烟的。”胖姑娘态度生硬地说。

    丁采臣抬起头,把鼻梁上的眼镜往上推了推,盯着她看了几秒钟,那神情,就像是他没弄明白对方说什么。随后,他嘿嘿地干笑了一下,再次对她低声吩咐道:“没关系。你替我拿个烟灰缸来。”

    “可是先生,不好意思,按规定,公共场合是不准吸烟的,希望您能配合。不好意思,如果您实在想抽的话……”

    胖姑娘没能把话说完。因为丁采臣已经从椅背上风衣的口袋里,摸出一个黑笃笃的东西来,轻轻地把它放在桌子上。

    那是一把手枪。

    丁采臣那张瘦削而灰暗的脸,陡然间也变得狰狞起来。我知道“狰狞”这个词,用得有些不太恰当,因为,突然浮现在他脸上的那片阴云,分明是一种不加掩饰并且在瞬间被放大了的痛苦。这种表情之所以令人胆寒,是因为我已经明显地感觉到,这个看上去显得病弱的人,眼看就要失控了。

    我还是第一次在生活中见到真正的手枪。怎么说呢,恐惧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我竟然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摸。这个想要摸枪的冲动,使我一度忘记了害怕。说实话,虽然那把枪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当我从被延迟的惊愕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那个负责点菜的胖姑娘早已跑得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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