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配合的态度,是受家庭的影响。家里没有做学术研究的,父亲是工会干事,业余爱好下棋喂鸟;母亲是会计,业余爱好养鱼养花。两人都属工人阶级,自然邹飞没有沾染到知识分子的酸腐劲儿,也没有渴望在某方面出人头地的远大志向。他跟大部分北京孩子一样,从小过的是城市生活,离奢华还差得远,但也没怎么吃过生活的苦,命运没有糟糕到非得改变的地步,所以只要眼巴前儿活高兴了,那就能活得高高兴兴,很多北京人一辈子就是这么过来的。父母对他也没什么要求,就希望他做一个简单快乐的人,如果长大了还知道孝顺,他们就更满足了。
而那些跟知识死磕的学生,往往是两种人:一种是受家里人影响,从骨子里热爱知识,什么都不图,就为了和知识亲近;另一种是山里的学生,他们不愿过父辈的生活,厌恶土地,必须靠知识改变生活空间,靠知识改变命运。所以这两种人的成绩都在上游。
还有一种人,就是垫底的那些人,他们垫底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不乏有人并不想垫底,但没办法,垫底是他们的命运。
学校自动把人划分了三个层次,到了社会上,也是如此。
邹飞的态度,决定了他只能考进这所二流的大学,但是二流学校并不一定都是二流的学生,很多一流的学生在考场上马失前蹄,奔着清华北大去的,结果掉进这所二流学校。比如尚清华,从名字就能看出父母对他寄予的厚望。不知道考到这里,父母是否会把他这个名字改了,比如叫尚不成清华,也不知道本校校长在得知自己学校有个学生叫尚清华后,是否会狠下决心加强学校的建设,争取让尚清华在给下一代取名的时候,一定把自己的学校考虑进去。
以上邹飞对学习的态度,仅限于大学开课一周之前。
其实他可以把这种态度延续到大学毕业,他也想这样,可是力不从心。中学的课程,平时落下了,考试前抓点儿紧就补上了,可大学不行,内容太多了,一个学期学的,比高中三年学的都多。为了能上一个丰富多彩的大学,邹飞只能心甘情愿地去垫底。他说服自己:有所得必有所失。再说也没失去什么,就是考试的时候多费点儿心,都上大学了,谁还把排名看得那么重,除了决定奖学金给谁的老师。
人一旦想对某件事凑合了,就能发挥出超过想把这件事干好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别的同学也抄作业,但邹飞抄作业不全抄,每次都故意少抄几道题,因此能省不少事儿,而又不至于被老师说没完成作业。毛概课交论文,需要阐述自己的观点,这个没法抄了,邹飞仍有办法,他骑着自行车去别的大学找来高中同学的论文抄,路上的时间足够写三篇论文的了,邹飞这样给自己开脱:正好我也要去看看我的同学。
由此可以看出,人在如何犯懒上的勤奋,比真想勤奋更勤奋。
大学生活的丰富多彩在于甭管靠不靠谱的事儿都要做。一群十八九岁的孩子,哪知道什么叫靠谱,只要是好玩或者新鲜的事儿,他们就干。
不知道谁发起了去敬老院献爱心的活动,周三下午没课,全班被组织去慰问孤寡老人,陈志国让大家带上抹布和扫帚,还要给敬老院打扫卫生,并叮嘱女生们带上梳子,给老太太梳梳头。
邹飞问用不用带上小刀,给老头儿们修修脚,或者带上二锅头,跟老头儿们交交心。陈志国说第一次不用走得太近,看看反应,回头再说。邹飞不明白陈志国说的是什么反应,看他那积极劲儿上,就知道这活动是他张罗的,估计事后他又得去系里邀功,反正他不是那种真有爱心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嫌宿舍楼门口的那几只流浪猫挡他路了,每次进出都抬腿给人家一脚。
敬老院就在学校操场的墙外,绕到西门,十分钟就走到了。当这群学生热情澎湃地走进养老院后才发现,老头儿老太太们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