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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格兰特医生的办公室出来,母亲已经印好了像教科书一样厚的文章,还有一整页的网上参考资料。安琪闷闷不乐地跟着母亲上了车。她还是不相信医生的那一套,一定有更合理的方式来帮她找回那段丢失的时光。还有,上帝啊,她们刚才还提到了露营的事情,当然安琪本来应该告诉一声,自己其实本身就当过女童军的往事。要是这么说出来,医生肯定把一切又混淆了。她下次打算好好澄清一下。不过说实话,她开始有点喜欢格兰特医生了。

    “你觉得……”母亲发动汽车,欲言又止。

    “拜托,妈妈,你不觉得有点过了吗?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我是因为创伤后压力症候群而患了创伤性失忆症吗?这个说法我还可以接受,但是刚才她说什么‘多重人格’,谁信啊?”

    “好吧,格兰特医生说你的病是非典型性症状,对吗?”

    “当然了。她给我看的那本书上写着,我之所以患这种病,是因为在我小时候受到过虐待什么的。都是胡扯,我的童年再正常不过了,是吧?你和爸爸也没有把我捆起来,或者把我塞进柜子里折磨我,对吧?”安琪笑着说。

    母亲试着和她用同样轻松的语气聊天,但还是很难做到。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们当然没这么做过,简直是胡扯,没人会像我们这样爱你了。”

    母亲突然发现,自己那天早上的失言是个大错,她想弥补,因为她知道,那句话像一把匕首,在安琪脆弱的心灵上狠狠插了一刀。安琪目测母亲的腰围,她很不解,在小孩出生之前,母亲打算花多长时间来处理有关她的这些烂事。但是,她没有问出口。

    安琪把吉他放回原处,指尖有点刺痛。除了这面镜子,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唤起她那段消失的记忆了。现在她弹和弦也不那么顺手了——她的指头太长,老是拨错弦。她手掌上的老茧至今还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她弹了四年吉他在指尖积攒下来的老茧却神奇消失了。这下,她可连一首曲子都弹不出来了。

    楼下传来了母亲的声音,准备开饭了。安琪匆匆跑下楼,母亲的声音越喊越大,她的双脚突然粘在了地上,抬也抬不起来。怎么回事?

    原来,她听到父亲和母亲的低声谈话,谈话的内容,将安琪死死粘在地面,动弹不得。

    “很明显变了。”父亲说,“你看她的眼睛,有些过去的东西已经不见了。她现在特别容易发怒。然后,她好像,我就不知道了……感觉像个傻子?上帝,到现在为止,我都没见她哭过。”

    父亲到底想要干什么?安琪难道应该在他怀里哭成一个泪人吗?很显然,他也不是那种喜欢呵护子女的父亲,现在他经常郁闷,而且感觉和安琪渐行渐远。安琪回家后到现在,看到的更多只是他的背影。

    母亲让他说话声音小点,但是劝来劝去,父亲的嗓音还是很大,大到好像是从喇叭里喊出来的一样,他说:“我不知道,应该是受过什么伤害,但她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这个生气。”

    这次,母亲口中终于蹦出几个能听清的字了:“如果她记起来的话……那需要时间适应……你应该知道格兰特医生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那些都是胡说八道!你是孩儿她妈,你应该看得出来!”安琪印象中,父亲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撕心裂肺地嘶吼,也没听到过他用这种态度和母亲说话。

    安琪故意特别用力,咚咚咚地走下楼,想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俩谈话的声音瞬间消失。

    她愤怒地望着父母,现在需要有人站出来化解这般死寂的僵局。

    母亲连忙向安琪的盘子中添了一勺土豆泥。“我们正在谈你上学的事呢。”她故作平静地说,勺子咣当一声敲在盘子上。

    很明显,母亲在逃避。但除了说这件事,她还能拿什么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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