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十一点十五分了,他们还坐在克里斯丁堡的办公室里。微风清凉地吹送着,小雨滴落在窗上。
马丁·贝克桌上散布着二十张照片,他把其中十九张推到一旁,只顾用放大镜研究有罗丝安娜·麦格罗的那一张,大概有五十次了吧!她看来正和他所想像的一模一样。她看起来相当健康而警觉,而且丝毫不知道她只剩三十六小时可活。她左手边就是A7号舱房,房门是开着的,但照片上看不出房内的摆设。
“你知道,我们今天真算走运。”柯柏说,“这也是我们接这个烂案子以来的头一次。每个人早晚总会有一些好运的,我们的好运可来得真晚。”
“我们也碰到了些坏运。”
“你是指,她是和两位聋了的老人及三位半瞎的老妇人同桌吗?那可不是什么坏运,只是平均率的问题吧?我们现在该回家睡个觉,我可以载你,还是你宁可满心欢喜地去搭地铁?”
“我们该先打个电报给卡夫卡,其他的内容明天在信中说明。”
半小时后他们做完了,柯柏在雨中开得又快又粗莽,但贝克并不紧张,尽管平常搭便车时他的心情都会变差。他们一路上都没说话,直到车子在贝克家门前紧急停住,柯柏才说:
“现在你可以上床好好想一想吵!再见。”
马丁·贝克穿过他女儿房间时,整个屋子已寂静无声,但他却听到房内传来音乐声。她一定是躺在床上,开着收音机。当他还是小男孩时,也曾经躲在毛毯中,用手电筒读冒险小说。
厨房餐桌上零星放着面包、奶油和乳酪。他弄了一份三明治后,打开冰箱找啤酒喝。一瓶也不剩。他站在水槽边,用半杯牛奶囫囵吞下这顿够省的晚餐。
接着他很小心地进入卧房,走到床边。他老婆半睡半醒地转向他,好像要说什么。他控制住呼吸,静静地躺下。几分钟后她的呼吸又渐渐平稳自然了,于是他放松四肢,合上眼睛开始回想。
罗丝安娜·麦格罗出现在旅程刚开始的照片上。此外,这叠照片还可清楚指认出另五人的身份:两对军人夫妇和寡妇列伯莲娜。他想应该很容易再找到二十五至三十组的照片,其中大部分都比这组张数多。每个不可能的对象都会被剔除,每张照片都会经过仔细检查,以确定他或她所认识的照片中人的身份。这要费点力气。最后,我们就可以描绘出罗丝安娜·麦格罗的生命最后之旅,她这趟旅程将会像一段影片一样,清晰地在我们眼前播放。
这工作有一大半要靠卡夫卡了。旅客中有八人散布在北美洲各地,老美蛮喜欢用底片的,可以说以此出名。还有,除了嫌疑犯之外,如果有别人与这个林肯市来的女人有接触,很可能正是同国籍的人。甚至我们可能该在搭船的美国人中努力找出嫌犯才对。搞不好哪一天,他会接到卡夫卡的电话说:“哈,我毙了那个王八蛋!”
想着想着,马丁·贝克毫不费力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还是雨天,天空灰暗地洒着小雨滴,秋日最后的枯叶,悲伤地贴在屋外墙上、窗玻璃上。
八成是马丁·贝克昨晚的思绪传送给卡夫卡了,贝克收到了他简短的电报:
两天后,从不忘记任何事的米兰德,手拿着烟斗冷静地说:
“乌里·米尔登柏格现在汉堡市,而且会待整个夏天。你要录他的口供吗?”
马丁·贝克想了五秒钟。
“不必了!”
他本来很想马上加一句:“记下他的地址。”但是终究没说出口,只是耸耸肩继续做自己的事。
这些日子以来,他变得很少说话。而对这个案子愈抽丝剥茧就愈发现,调查工作必须遍布全球。刚开始他和莫塔拉的艾柏格建立了“热线”;之后,他们发现涉案人员像阳光一样,照落在世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