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产阶级革命原则,又恰当地处理了和这些老战友老同志的友谊,在当时和今天都赢得了不少人的眼泪。其实,每次嘱咐人家保重的时候,郜老大概都知道这是些无用的空话,可郜老每次又不得不这么说,他既要安慰别人,又要安慰自己。许多被送走的同志后来的情况都很不好,有的坐了牢,有的自杀了,鲁文轩竟在史无前例的年头被造反派中的坏人活活打死了。
郜老没碰到这种噩运,甚至在史无前例中都没被批倒斗臭,省革命委员会一成立,他就以老干部的身份第一个被结合进去做了副主任。“反击右倾翻案风”的时候,郜老被人贴过几张大字报,可稳固的地位依然没被动摇。“四人帮”粉碎后,又从地方调到中央,做了某部部长,直到平安退下来,身盖党旗进入八宝山。
老一辈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像郜老这样光彩体面度过这一生的并不多。因而许多对郜老有成见的同志私下说郜老是个没有一点良心和人性的老滑头,口头上说是“要做党的齿轮和螺丝钉”,实际上是在千方百计保护住自己的既得利益。
这些话从表面看来,不能说没有根据,但联系郜老一生的历史细细分析,就会发现,说得还是有些过分了。通过长时间的工作接触,特别是通过那次清浦之行,和后来陪伴他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光,我认为郜老对中国共产党的忠诚不能怀疑。哪怕是愚忠,也得承认他是忠诚的。说郜老一生的奋斗都是为了保住什么“既得利益”,既不客观,又不公道。郜老根本没有什么“既得利益”要保。老人临死的时候,把自己一生积蓄的五万三千元存款全捐给了清浦人民,把自己唯一的儿子郜振华送上了人民的法庭,赤条条地来,又赤条条地去了。
逮捕郜振华的过程我一清二楚。
大约就在我们从清浦回来的时候,公安部门就准备抓这小子了。可郜老一路上疲劳过度,没进家门先进了医院,郜振华一直守候在郜老身边,公安人员就没动手。两个月后,郜老出院回到家里,公安部门的同志又准备抓了,局里领导明确指示,只要郜振华一走出郜家宅院大门,立即执行逮捕。郜振华很聪明,一连十几天根本不出门,害得几个公安人员连续十几天没日没夜地替这个罪犯站岗。
这些情况郜老开头是不知道的,我虽然知道,也没敢告诉他,怕他受不了刺激。郜老和过世的夫人凌凤生了四个女儿,只这么一个儿子,临到生命垂危的晚年,又在自己的家里被抓去,这打击实在太大了。公安部门的负责同志大概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指示执行人员在门外执行的吧?
然而,郜老没过多久还是知道了。平日在家里呆不住的儿子现在却整天呆在家里,本身就反常,加之公安人员的身影又不时地出现在院外大门口,郜老就不能不怀疑了。郜老先问我,我推说不知道。郜老又去问自己儿子,儿子一来瞒不过,二来想寻求老头子的保护,把一切都说了。
郜老勃然大怒,当时就失了态,举起拐杖打儿子,儿子身体一闪,躲过了,装饰柜上的两只清代花瓶都被打在地上摔碎了。我听到响动,就跑到了郜老的书房,发现郜老脸色苍白歪坐在椅子上,郜振华在畏畏缩缩往门外退。我让过郜振华,把郜老扶在沙发上躺下,劝郜老不要动怒,郜老长叹一声,老泪纵横。
当晚,郜老提出,和自己的儿子好好谈谈,郜振华同意了。吃过晚饭后,父子二人在书房里谈到深夜,不时地有哭声传出来,郜老哭了,郜振华好像也哭了。
第二天一早,郜老吃过早饭,就端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命令我把门外的公安人员请进来执行任务。
我吞吞吐吐地问:“这……这合适么?”
郜老道:“合适!一个老共产党员的住宅不能成为犯罪分子的庇护所,如果郜振华躲在家里就不抓,人民将用什么眼光来看咱们这些执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