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卢卡就让整个马戏团都做好上路的准备,卸下高大的帆布围墙,将一切都装上马车。嘈杂的喊声和噪音吵醒了麦特,他迷迷糊糊地把僵硬的身体从地板上撑了起来,无论他数了多少只羊,那些该死的骰子让他根本无法好好睡一觉。卢卡手里拿着灯笼,只穿着一件衬衫四处奔走,下达着各种命令。无法确定他到底是在加快人们的工作速度,还是在给大家捣乱。最后,麦特总算是找到派塔愿意为他解释马戏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马戏团的这位大力士正在为他和克莱琳的马车拴上四匹拉车的马,虽然比麦特矮不了多少,但宽阔的肩膀让他的身材显得十分矮壮。正在西坠的月亮半掩在树梢后面,麦特眼前唯一的光源只有马车驭手位上的一盏油灯散发出的一团黄色光晕,营地中还有上百个这样的黯淡光团。克莱琳去遛狗了,那些小狗在今天的大部分时间里都要在马车里度过了。
“昨天……”那个大力士摇摇头,拍了拍身边正耐心等待着最后一条皮带被扣好的马,仿佛这匹马很紧张一样,也许真正紧张的只是他自己,现在天气已经不那么冷了,他却还是紧裹着一件深褐色的外衣,戴着织绒帽子,他的妻子一直在担心他会因为酗酒或着凉而病倒,所以在他这两方面上从来都不会掉以轻心。“你要明白,我们在任何地方都是外来者,许多人都以为能够占外来者的便宜,但如果我们让一个人占了便宜,那就会有十个、百个人来找我们的麻烦。有时候,本地的治安官或其他什么统治者还会用法律来迫害我们,不过这种事并不是很常见。因为我们是外来者,所有人都知道,外来者不会是什么好人。而且,我们本就打算在明天或后天上路的,我们只能自己保护自己,如果有必要,就算要流血战斗也在所不惜。但在做过这样的事以后,我们必须立刻上路,当卢卡身边只有我们十几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不过在那些日子里,我们会在那些士兵离开时立刻拔腿就走。那时我们还没有那么多财富需要带在身边。”他摇摇头,声音显得异常干涩,也许令他反感的是卢卡的贪婪,或者是马戏团规模的过分膨胀。
“那三个霄辰人肯定有朋友,至少他们的同伴不会喜欢他们吃这种闷亏。惩罚他们的是那个旗尉,但我向你保证,他们只会把仇记在我们身上,因为他们只能欺侮我们。也许他们的长官会秉承法律或者他们的规矩,只是我们不能心存侥幸。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如果我们多留一天,那些家伙肯定会给我们制造麻烦,我们不想和士兵打架,也许会有人受重伤,没办法再表演,而且那样肯定会让我们违反他们的法律。”这是麦特听派塔说过最长的一段话。大力士清了清喉咙,仿佛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让他感到有些困窘。“所以,”他嘟囔着,继续整理起马具,“卢卡想要尽快上路,你也应该去牵你的马了。”
麦特并没有去考虑这些事。有钱最大的好处不在于你能买些什么,而在于你能够让其他人为你工作。他一发现马戏团准备上路,就立刻从四名红臂队和车尔·万宁同住的帐篷里叫醒他们,让他们为他和图昂的马车备马,为果仁和他新买的利刃上好马鞍。车尔·万宁坐起身,说等别人回来的时候,他就起来,然后又裹起毯子,开始打鼾,而这时哈南他们已经把靴子都穿好了一半。就麦特所知,这名矮胖的盗马贼从不曾偷过一匹马,但他依旧是个盗马贼,正是因为他非同一般的技艺,才让那些红臂队只是低声嘟囔着为什么不能睡到中午,却完全没有抱怨他的偷懒。因为他们都清楚,当他们需要万宁的技艺时,万宁会给予他们十倍的回报,即使是费尔金也不例外,这个瘦得皮包骨的红臂队除了作一名士兵之外,对其他事情都不太明了,但他也足以理解万宁的价值。
马戏团在太阳升出地平线之前就离开了祖拉多,宽阔的大道上多了一条蜿蜒前行的马车长队,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卢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