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这样的我,口齿不清地谈起深奥的哲学话题。我完全听不懂那些名字诡异的人抱持着什么样的思想,但我荒芜的内心一点一滴地被滋润了。
应该只是心理作用,但我开始觉得前景有了一些希望。
大河内不到一星期就离开温泉区了,临走前我请他告诉我连络方式。如今回想,我实在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做,但当时的我应该是透过与大河内这种飘逸不俗的人交谈,找到了某些救赎。
后来——
我们几度鱼雁往返,见过几次。我对今后的去向犹豫不决,只想找个人商量。
结果我决定从配线工转职到制图工。
因此我必须学习必要的知识,幸而老板盛情相助,我得以不必离开原来的职场。老板允许我留下,一面打杂,一面学习,直到能够独当一面。
所以就算称他是恩人太夸张,但说是多亏了大河内,我才能重返社会也无妨吧。因为我能够打起精神重新出发,大多都要归功于与他结识的那段经验。
现在的大河内辞掉了口译工作,余暇时经营家里的板金工厂,同时慢慢地翻译哲学书籍。我们一年以上没有见面了。
连我自己都觉得薄情,若非发生了那种事,或许我根本不会想起大河内。
那种事……
真的只能说是那种事,就算知道了也无可奈何。那事可恶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教人愤恨得无处发泄。
——那是……
五个月前,刚进入二月的时候,我接到外甥女早苗自杀未遂的消息。
早苗是我大姐的女儿。说是姐姐,但大姐跟么儿的我相差了十五岁之多,我对她完全没有姐弟的感觉。要论兄弟姐妹的话,我因为没有弟妹,对于外甥女早苗,反而是以哥哥的态度和她相处。对我来说,比起大姐,外甥女早苗的年纪跟我近多。
所以我们从小就经常玩在一块儿。
长大以后,虽然已经不会厮混在一起了,但母亲还在世时,亲戚经常聚集在老家,所以一年可以见上好几回。八年前母亲过世后,我与大姐家不再那么频繁往来,疏远了一阵子。而在去年春天,我听说早苗被一个大户人家雇去当丫鬟。用现代的说法,就是包吃住的女佣吧。我听到这件事时,还悠哉地想,那孩子也大了,难怪我觉得自己老了。
所以从亲戚那里听到早苗自杀的消息时,我真是错愕极了。
早苗是个瘦巴巴的小丫头。
她怎么可能寻短……?
可是……那已经是好几年前——也有可能是更早以前的——只是我记忆中的早苗罢了。
早苗小我五岁,那么她今年应该十八了。
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年纪嫁人都不奇怪了。
我撇下一切,先赶过去再说。
早苗睡着了。
她似乎上吊未遂,幸亏绳子断了,而且急救得早,保住了一命。但仔细一看,她的脖子上留着鲜红色的痕迹,教人不忍卒睹——或者该说,看起来实在太骇人了。
我这才听到详情。
姐夫吞吞吐吐地告诉我,早苗在去年秋天,被帮佣人家的少爷和他的狐群狗党暴力伤害。说是暴力,也不是什么拳打脚踢。不,我想应该也挨揍了,但说白了,就是遭到了性侵害。
早苗被人强奸了——而且应该是轮奸。
我大受打击。
因为就像我前面所说的,对我来说,早苗还只是个瘦巴巴的天真幼童。
我内心大概把早苗视为不可能——不,不能够成为性对象的人。虽然这也是因为早苗与我有血缘关系,总之我如此认定,毫不怀疑。
然而这样的早苗,却被狼心狗肺的歹徒集体凌辱了。
我悲伤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