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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和状况的不同而表现为各种各样的形式。“一个村子安一个公用大天线就好了,可中国人不那样,都喜欢自行其事。”翻译说。日本也并不例外。

    一旦进入内蒙,往下便是同样光景的持续。牛猪牧群,红砖小镇,朝着蔚蓝天空喷吐白烟的工厂烟囱,电视天线丛生的村落,这里那里流淌的河流,大约上班路上踩着自行车等待道口开闸的朝气蓬勃的红脸蛋年轻女子,站在铁路边一动不动盯视列车驶过的老人,车站建筑物上同汉字一起书写的仿佛勃然翘起的胡须的蒙古文字。

    到了早上,同室少妇的丈夫(四十光景)进入我们的单间。他说他在同俄罗斯接壤的满洲里做个体贸易,这就领妻子和小孩返回那里。从中国带去俄罗斯人需要的东西,再从俄罗斯带回中国人所需之物,说简单也是简单到极点的经济行为,不过生意好像不坏,瞧不出多么有钱,但支付一等卧铺费似乎根本不当回事。他显得很困,说买票时卧铺车满员了,只买到一个铺位,说完随即取代醒来的太太钻进铺位呼呼大睡。我们在海拉尔下车时他还在酣睡。下车时我蓦然心想,此人此前留下怎样的命运轨迹、此后的命运轨迹又是怎样的呢?我忽然涌起一股冲动,很想直接跟去满洲里,再越过国境线一直跟他到俄罗斯,将他的种种情况看个究竟。我时不时被这种没来由的好奇心俘获,但当然不可能那样——这么着,我无奈地在海拉尔下车了。

    海拉尔这座城市让我不由想起开拓时代,大概是路宽、灰大、天空高和平房多的缘故吧。尤其街上行人的形象总好像散发出一种野性。同充满经济动感的大连(建成北方的香港!)和长春不一样,几乎没有梅赛德斯·奔驰在这里奔驰,万宝路的广告板也没有。自行车数量多得就好像时针倒转了五六年。从沿海地区进入内陆,经济状态之差显而易见,但与此成反比,天空一片蔚蓝,空气愈发清新。

    海拉尔虽是内蒙辖地,但住在市内的大部分人不是蒙古族人,而是“汉人”。蒙古族人和其他少数民族集中住在市外的点点处处,因为历史上后来移居到此的汉人掌握着地方经济实权。但蒙古族人和汉人长期相互混合,其结果是这里人们的长相和走路方式同迄今见过的“本土”中国人看上去有很大区别。海拉尔虽是开放城市,但没有多少历史建筑,又没有什么风景名胜,以观光为目的来此的人恐怕很难消磨时间。实际上来这里的外国游客也好像基本上是“满洲国”时期在此居住过的日本人。

    海拉尔差不多惟一像样的观光设施是个名叫“望回楼”的瞭望台,位于郊外一座小山顶上,我们去那里看了。三年前建的,也同近年建的中国建筑物一样化为轻度废墟,墙壁有了裂纹,天花板上出现莫名其妙的窟窿。较之从瞭望台瞭望市容,我对观看瞭望台本身更感兴趣。但不管怎样,从这里可以遥望市容。瞭望台脚下排列着旧关东军的砖瓦结构旧建筑。

    关东军为了对付可能到来的苏军进攻,在海拉尔郊外山上修建了名为“海拉尔城”的大规模地下永久工事,目的在于阻止苏军强大的机械化部队,在那里进行持久战。军队使用强征的中国劳工突击施工,施工当中由于劳动条件极为严酷,致使很多劳工死去。好歹活下来的人也出于保密(即灭口)目的而在完工时遭到集体杀害。山头附近有集中扔死尸的万人坑,埋有大约一万名中国劳工的尸骨——在海拉尔,给我们当向导的导游员这样说道:“日军是用铁丝穿进劳工的脖颈,把他们带来这里杀害的。挖出一看,脖子上全都带着铁丝,就那样化为白骨。”从山上看去,的确,绿色草原中惟独那里裸露的泛白沙土如小山一般隆起。他所说的在何种程度上属于正确的历史事实——就是说是否果真杀了一万人——我当然无法充分证明,但至少住在海拉尔的中国人至今仍确信那是史实(从当地几个人的嘴里听到过大体相同的内容),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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