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瑞金城往西走三十里,有个林木参天、石山环抱的地方,这便是梅坑。
梅杭原本是个名不见经传、闭塞贫寒的小村庄,1934年夏天,这里却日见光彩,不可小视,成为中央苏区史上值得一书的地方了。
1934年7月,中革军委巡视员孔荷宠、中革军委总动员部部长杨岳彬相继叛变投敌。蒋介石根据孔、杨提供的情报,下令在南昌机场的航空队出动机群,接二连三地对以瑞金沙洲坝为中心的中共中央、中革军委机关驻地进行疯狂轰炸。
党中央和军委得悉孔、杨叛逃,立刻下达了疏散隐蔽与修建防空洞的命令。
尽管敌机投下的炸弹命中率较低,但也造成一定破坏,对正常的工作秩序构成严重威胁:开“二苏大”的礼堂一角被炸坏;乌石垅村军委驻地周恩来、朱德办公室三米处,也落下一颗五百磅的炸弹。虽未爆炸,但叫人捏一把冷汗。
于是,中央决定:马上将所有中央机关全部撤出沙洲坝,迁往沙洲坝以西三十里外的梅坑区。
中央机关迁梅坑后,毛泽东、张闻天等所在的中央政府驻梅坑高围乡云石山,博古等所在的中共中央机关驻梅岗乡马道口,周恩来、朱德等所在的中革军委机关驻梅坑田心乡岩背厅下。
9月下旬的一天,军委周恩来、朱德驻地来了个陌生人。他完全有别于平日进出的红军官兵,从头到脚一副商人模样:质地考究的长衫,别致的礼帽,锃亮的皮鞋。
来人不与任何参谋、干事打招呼,便在红军保卫局局长李克农的陪同下,径直走进了周恩来的房子。
不一会儿,李克农从屋里出来,向好奇观望的作战局、机要局的参谋们和警卫队的战士们,传达了周恩来的一道命令:没有紧急情况,任何人不得入内。
军委总部,原本就是个森严神秘的“禁区”。今天,这位神秘客人的到来,更增添了这个“禁区”的神秘色彩。
周恩来伫立窗前,凝望远山。
“周主任。”来人一声称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周主任”是黄埔学生对周恩来的尊称、惯称。周恩来曾任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颇受学生们爱戴,故“黄埔生”一直都这么亲昵地叫他。
周恩来记忆力甚强。一见来人即想起曾在瑞金与之有过接触。当时是陈济棠通过在广东做生意的红九军团军团长罗炳辉的舅子引荐,派他来同红军作试探性和谈的。
“幸会!幸会!”周恩来握着“陌生人”的手,客气地说道。
接着,“陌生人”撩起长衫,从内衣袋里掏出一封密函,双手呈给周恩来。
周恩来接过来函,先请客人入坐,然后开始阅读。
信是陈济棠写来的。
信使动身前,陈济棠非常慎重,单独召见。陈济棠当面交代任务,反复叮嘱:“途中千万小心,人在信在,不可有丝毫闪失。信一定要面交周恩来,速去速回。”
信中说:我准备派总参谋长杨幼敏和黄质文、黄任寰三人为谈判代表,你们最好派你们的粤赣省军区司令员何长工为总代表,进行谈判。
信的内容,正合周恩来所想。
第五次反“围剿”一年来,中央苏区连连丢城失地,无数战士血洒沃野,红都瑞金亦陷重围。眼下,除南线局势较为平缓外,东、西、北三面则越来越紧张。如何退敌,如何破围,能否发挥党的统战政策和策略,利用陈、蒋矛盾,在南线找到突破口?连日来,周恩来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看完信,周恩来忙吩咐警卫员:“快,快去请朱老总!”
非常巧,周恩来话音刚落,门外即传来朱德的接话声:“报告周副主席,朱德不请自到。”浓浓的四川口音,诙谐而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