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纸有没有已经不是刚才那个话题了,我们刚才探讨的是老太太当时是否清醒。”
“我现在问的是那张纸有没有。”
虞守水何尝没琢磨过“那张纸”,琢磨足有上千遍了。他相信那张纸即便不是案子的直接动因,也是个不庸置疑的巨大背景。当然,同样未解的还有“两个神秘的电话”!
可说到底,虞守水的行为心理事实上也变了,已经不是刑警队长的行为心理了。这当然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他如今的心情是灰色的,充满忧郁。要不是必需时刻准备抵挡章晗及诸多部下的问题分析,他简直不敢多想那案子。
不是不愿,而是不敢——那种滋味真的无法形容!
虞守水万万想不到人生竟如此无常,自己刹那间的失足已经不可思议了,事情竟还如此的没完没了,自己变成了真凶最有效,也最积极的的挡箭牌。
换成别人,章晗说不定早成功了!
随着时间的迁延,案子无疑是僵住了。要不是章晗的死命坚持,此案十有八九会归入积案库。虞守水因为要抓“全局”,便顺水推舟地借机“疏远”了这个案子。
天渐寒,冬天眼看着就降临了。
章晗由于敲不开七贤山庄这案子,心绪开始急躁了。她老是约大哥出去吃饭,让他帮着思考一些关键性的细节。虞守水很艰难地应付着她,内心如灼。那堆钱在手里攥着一分也没用,过去因为没钱而时时涌出的不平或类似于渴望的东西,有了钱后却似毫未能消解,反之却压上了一块更加沉重的负荷,这原因显然不怎么深奥。
最最可恨的是,鲁小北竟不知深浅地给他来过一个电话,反复说“那个女警察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虞守水对着话筒咬牙切齿大骂:“鲁小北,你要是再让我听见你的声音,我就宰了你!”
这是真实心态。
虞守水渐渐感觉出自己的性情和心理在发生着很明显的变化,阴郁、烦燥、易怒、敏感……梦变得无比恐怖!
终于有一天,出事了——
谁也说不清由头从何而起,那是一起很普通的入室抢劫案,当场告破。那个一脸骚疙瘩的入室者被杜伯海铐住时,竟用另一只手举着一条金手链向小杜求饶。
这个“镜头”进入虞守水的视野时,可怕的情景爆发了。一场突如其来并极其恐怖的痛殴后,那小子挺在地上不动了。虞守水至此还野兽似地往上扑,并踢中了一脚。地上的小子呻吟一声显然还活着,于是吓傻了或惊呆了的警察们扑上去按翻了虞守水。挨打者迅速送走。
检查结果:脾破裂、肋三肋四骨折、左眼不可逆性失明…小挫伤不计。
虞守水被铐走了。
有人说“此人神经恐怕出了毛病”。
秋叶彻底落光的时候,虞守水拖着如铅的双腿被清出了公安队伍。若非念及他以往的累累之功,出来肯定是梦想。他听见拘留所的大铁门哐地撞上了,这是他过去经常听见的声音。而今,他像每一个走出来的人那样缓缓抬头往前看。
章晗在,静静地立在不远处的银桦树下。
一股热切的冲动撞击着他的胸口,使他的心跳几乎紊乱。在关押的日子里,他惊愕地明白了自己对她的爱远比想象的要强烈无数倍,他甚至超越了所有的道德范围幻想着要和她“那样”,出来以后的第一件事!
可幻想的时候出不来,出来的时候则不敢幻想了。眼看着迎面奔来的章晗,他突然间不知所措了。女孩子撞进他的怀里,双臂蛇似地缠住了他的脖子。
上苍有眼,这不可能不是爱情!
虞守水木乃伊似地任女孩子摆布着,他不敢动她一手指头,胸前很快就被她的眼泪弄湿了,紧接着腮上挨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