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监禁城背后,有一块绿树成荫的地段,那里耸立着鼓楼、钟楼。策太郎在这一带慢慢地走着。
有时,事情进行得过于顺利,反而会出现令人不快的感觉,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现在的策太郎正是如此。
眼下,他正和王丽英肩并肩地走着。
他从那须启吾的住宅出来还不到一个小时。
“听说很快就会发生战争了。土井先生为了做买卖,远渡重洋来到中国,真热心啊!”王丽英说。
她说这话,究竟是出于真情,还是讥讽呢?策太郎不得而知。
“我只是一个普通职员,奉命到处奔跑,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啊。”
“啊!可不是嘛……”
她边说边停住了脚步,仰视着高耸的鼓楼。
据说这座巨大的鼓楼为元朝忽必烈所建,是鸣鼓报时的地方。楼内曾有二十四个大鼓,三年前因义和团之乱而遭到破坏,而今只剩下三个了。
这座高大的建筑物,不仅承担着一般的报时任务,而且还起着瞭望台的作用,相当于北京警备司令部的地位,里面驻扎着卫兵。
策太郎也随之仰望鼓楼。
“真是了不起的建筑呀!”
策太郎好不容易找出这样一个话题,打破了暂时的沉寂。
“您说了不起?”王丽英侧过脸来望着策太郎,严肃地说道:“现在这座鼓楼,与其说是起着报时的作用,不如说是敲着丧钟告诉民众,清朝已经快灭亡了!”
“是吗?……”
“目前虽说民众尚未察觉到达一点,但不久便会觉醒的……哎呀!我不该和您说这些。真对不起!特别是在咱们久别重逢的时候……”
“不,那……啊!幸亏能找到您,真是令人高兴哟。”
策太郎到高公庵胡同最里面的一座房子去看望李涛,一位老婆婆出来告诉他,李涛出门不在家。于是他从笔记本里撕了一页纸,将自己已来到北京和临时住址写在上面,托付老婆婆代为转交。正要离开李宅,王丽英进来了,她也是来看望李涛的。
可以说,这其是一次巧遇啊!
被访对象不在家,达两人便在李涛家附近散散步,消磨时光。
策太郎心想,这时李涛可能已回家了吧?!
“您又到我们国家来学技术了吗?”
王丽英问道。
“嗯……不……”
策太郎有些不安地说。
他想起了过去曾跟王丽英讲过,自己跟文保泰学过拓本技术。
今后和文保泰接触,实际上已成为参与了解国家机密的一项行动了。为了很好地完成这项任务,他需要经常和文保泰接触。如果自己隐瞒和文保泰结交之事,岂不反而引起别人的怀疑?如果今后凡涉及到和文保泰的关系,便产生像现在这种神色不安的情绪,必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自己一定要沉着应付才是。
“谈起文先生的技术,我不能说全都学到手了。今后还要慢慢地偷着学呢。”
策太郎索性采取主动,干脆指名道姓地提到文保泰。
“做生意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噢。”
王丽英耸耸肩膀说。
她的头发垂到前额,几乎触及眉毛,剪得非常整齐。这种“刘海式发型”与王丽英端庄秀丽的容貌极其相称。如果她把头发向上梳得高一些,则显得额头过宽,会使人感到有些冷酷无情。
可是,策太郎却认为她不如将头发向上梳,让人看到她的整个容貌,反而更加讨人喜爱。在东京时,有一次她到汉语讲习会去,梳的就是这种发型;那也是唯一的一次。据说在日本的中国人异口同声地说这种发型与她不相称。结果,她又恢复了“刘海式发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