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的到来,我提前在她最钟爱的小餐馆预订了位子,还坚持跟上司协调,休了一天的假。星期三早晨,我到车站接妈妈下火车,车厢里的乘客都走光了,妈妈却不在旅客群当中。突然,吕克出现在月台上,他一件行李都没带,僵直地站在我对面。从他泫然欲泣的表情中,我立刻明白世界已经崩楼,一切再也和之前不一样了。
吕克慢慢走近,我真希望他永远不要走到我面前,不要说出他准备好要说的话。
一波人潮将我包围,是一群要朝军站大门前进的旅客。我真希望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在我的世界瞬间停摆的此刻,还能觉得地球可以继续转动。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吕克说:“兄弟,你妈妈过世了。”我顿时感到一把利刃猥狠割裂了我的五脏六腑。当呜咽将我攫获,吕克把我拥进怀里,我至今仍然记得,我当时在月台上迸出一声嘶吼,一事打从童稚深处呐喊而出的号叫。吕克紧紧抱住我,不让我倒卧在地,他低声对我说:“叫吧,尽情叫吧,我就在这里,老友。”
我再也不能看到你,再也不能听到你叫我的名字,就像从前每天早上你所做的那样。我再也嗅不到你衣服上适合你的香味。再也不能与你分享我的快乐与忧伤。我们再也不能互相倾诉,你再也无法整理插在客厅大花瓶中的含羞草,那是我一月底为你摘来的。你再也不会戴夏天的草帽,不能披秋天第一波寒流来袭时你披在肩上的克什米尔披肩。你再也不会在十二用的雪覆盖花园时点燃壁沪。你在春天还未来临前离去,毫无预警地抛下我。在月台上得知你已不在食,我感觉到一生中前所未有的孤单。
“我妈妈今天死了。”这句话,我重复了上百遍,却不论说了几百次都无法相信。在她离世当天缺席的遗憾,我永远都无法摆脱。
在火草站的月台上,吕克向我说明了事发经过。他先前向我妈妈提议,要到家里接她,送她去坐火车,所以是他发现妈妈冷冰冰地倒卧在门前。吕克虽然呼救,但为时已晚,她在前一晚就已辞世。她很可能是在出去关百叶窗时昏倒,因心脏停止跳动而骤逝。妈妈躺在花园的土地上度过了最后一夜,瞪大了眼睛看着天上的星星。
我们一起坐上火车回去。吕克静静地看着我,我则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想着妈妈曾经多少次坐车来看我时,欣赏过同样的风景。我甚至忘了取消之前在她最喜欢的小餐馆的订位。
她在殡仪馆等着我。妈妈真是体贴得令人难以置信。葬仪社的负责人告诉我,她早已打点好了一切。她躺在棺木里等着我,肤色苍白,绽放着一丝安心的微笑,这是妈妈的方式,用来告诉我一切都会顺利度过,而她一直看顾着我,就像当初开学第一天那样。我把唇印在她的脸颊上,献给妈妈最后一吻,就像童年的幕布永远落下。我整夜都在为妈妈守灵,如同她曾经守护着我度过了无数个夜晚。
青少年时期,我们总梦想着离开父母的一天。而改天,却换成父母离开我们了。于是我们就只能梦想着。能否有一时片刻,重新变回寄居父母屋檐下的孩子,能抱抱他们,不害羞地告诉他们,我们爱他们,为了让自己安心而紧紧依偎在他们身边。
神甫在妈妈的墓前主持弥撒。我听着他讲道,他说人们从来不会失去双亲,即使过世后,他们还是与你们同在。那些对你们怀有感情,并且把全部的爱都奉献给你们,好让你们替他们活下去的人,会永远活在你们的心中,不会消失。
牧师说得固然有理,但一想到世上已经再也没育他们的呼吸之地,你将再也昕不到他们的声音,而童年老屋的百叶窗将会永远合上,你就会陷入连上帝也无法感受的孤寂里。
我从未停止思念妈妈,她存在于我生命里的每一刻。看到一部电影,会想到她可能会喜欢,听到一首歌曲,会想到她会哼唱。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