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第(1/5)页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瘟疫爆发了!口蹄疫席卷了整个草原,时间在八月。

    口蹄疫是一种人畜共患的高传染性、高死亡率疫病。牛、羊、鹿、猪……凡是蹄子有叉的动物都遭了殃,就连接触过染病动物的人也会被感染。病变主要出现在口腔、蹄子这些部位,又呈现在畜群间广泛传染的疫势,所以叫口蹄疫。患病牛羊从口蹄部起疱溃烂,延至各器官,口角流涎、食欲废绝,一周之内暴瘦成皮包骨头,肌肉抖得站立不稳,往往因心脏麻痹而突然死亡。恶性口蹄疫在雾浓水重的湿地基本无法治愈。

    口蹄疫爆发的诱因是气候异常。六月持续一个月的高温干旱后,七月连续二十多天的大暴雨,接下来又是暴晒桑拿天,病菌大量滋生。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八月一开始,牧民就陆续发现牲畜染病。

    口蹄疫流传的根本原因是生态失衡。原本这些病弱牛羊是狼群消灭的对象,可是狼的数量太少,完不成自然淘汰,而且牛羊在人的监管范围内,狼群没机会靠近,牧民又舍不得扑杀,任病牛四处游走,暴尸牧场。疫病牛羊的水疱液、乳汁、尿液、口涎、泪液、粪便和尸体均含有病毒,疫毒之气在密集的畜群中迅速蔓延开来,爆发了大流行。

    网络断了,无法查询防治方法,我四处拜托防疫站的朋友寄药品进来,又打电话求助专家,得到的回答基本是:“活该!载畜量太高了,连隔离都办不到,牛羊越多传播越快。这疫情没法救,只能等死。你告诉牧民——扑杀!深埋!消毒!”

    我们没法动员牧民杀牛,只好带着药物各家各户跑,帮牧民们权且死牛当作活牛医。

    我牵住一头牛正要给他喂药,牛咚一声倒地,说死就死。我回头再一看,身后的牛羊倒了一大片,蹬腿儿的、抽搐的,跳起了诡异的霹雳舞。我惊慌失措,生命眨眼间变得那么玩笑。

    牛羊舍得死,牧民却舍不得埋。牧场主哭丧着脸给死牛贩子打电话。

    我急了:“不能卖,这是疫死牛羊,会传染人的。”

    “他们卖得远,不怕。”牧场主顾不得那么多,“城里人吃的东西哪样是安全的嘛……死那么多牲口,总得让我们挽回一点损失!”

    “站着说话不腰疼。”另一牧民跺着脚下的硬土,大为光火,“深埋?这冻土挖一天也埋不下一头牛,我家的牛每天要死七八头,你让那些专家来埋!”

    “政府有挖掘机,让他们来做无害化处理,还会给你们补偿一半的牛价。”亦风劝道。

    “谁敢通知政府!”牧场主吼道,“政府是说过每头病牛补偿三千,可是他们派人一来,那些专家说这头也要死,那头也有病,管他三七二十一提着枪打死一大片。那些牛要是活着个个都值七八千,治都不给治,总不至于都该死吧!这样扑杀划不来!你去隔壁牧场打听打听,他家发现有一头病羊就老老实实报告了政府,结果政府带专家一来,八百头羊全部被枪毙。牧民只拿了一点点补偿,哭都哭不出来!”

    大灾当前还想着利益,我俩怎么说也劝不住牧民。政府这么做是有根据的,因为病畜和潜伏期动物是最危险的传染源。一头病羊可以传染整群,发病急、传播快,口蹄疫情之危恐不是牧民想的治病那么简单。

    有很多牛还活着就已经烂了,放眼四野,你能深刻体会到什么是行尸走肉。大草原弥漫着鬼厉邪气,尸骸堆积成山。这场雨灾后,被泥石流冲断的道路还在抢通,填埋死牛羊的挖掘机不够用。临时调用来的几台挖掘机,他们挖坑的速度远不及畜群死亡速度快。政府来不及处理,绝大多数的牧民又抱着侥幸心理不予合作,疫情迟迟得不到控制。

    红原、若尔盖、松潘……几个县里的大型肉联厂因此关门歇业。死牛贩子们看到了商机,他们成批收购,每头死牛三百元,来不及贩运出去的,还修了大型冻库储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