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法呢?
只有朱小娟嘴角一牵,牵出一缕不易为人察觉的笑纹。
这个下午是一个特殊的下午,天上彤云密布,像要下小雪的模样,强冠杰站在训练草坪中央,冒着凛冽的寒风,大声喊着口令,全体女兵在他面前的操场上做着俯卧撑。强冠杰很大声地数着数,不时在谁的翘得过高的屁股上按一下:“三五六,三五七,三五八……”徐文雅手一软,重重摔在地下,但她马上挣扎起来,咬着牙继续做。强冠杰来回巡视,仍然大声数数:“三六一,三六二,三六三……”
沙学丽和铁红在一班的宿舍床上听着,强冠杰的数数和斥责仿佛是专门嚷给她们听的,不时随风传进门。“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只听他吓人的嗓门在吼,“起来,爬起来,现在装熊,完了叫你再做一千个!”铁红倏地从床上弹起来,沙学丽问:“你要当叛徒?”铁红嗫嚅道:“要是不去,以后全队的人都要恨我们啊。”就这句话让沙学丽丧气,她两眼失神,喃喃道:“该死的强队长,好暴力哟……”竟也伸脚到床下来找鞋。两人穿衣,手臂肿着,腰肢拧着,手腕抖得都对不准衣袖了。沙学丽忽然一蹲身大哭起来:“妈妈,呜……”铁红当即也眼泪涟涟,哽咽道:“现在才觉得妈妈是多么好,原先还动不动就厌烦她。妈妈呀……”沙学丽的鼻子抽得山响,然后突然一昂头道:“不,我就不要让她们全部都恨我,”说到底,她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在家里和朋友圈中从来都是人上人,她怎么能成为人人不齿的稀溜蛋。“我们去,”她发恨地向铁红喊道,“我们就不要强队长的阴谋得逞!”
强冠杰看见两个女兵穿着作训服跑来,他心里不由得一松,但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强硬地发令道:“沙学丽,铁红入列。俯卧撑,开始!”
沙学丽和铁红啪地一下卧到地下,二十多下俯卧撑过去,黄豆大的汗珠就滴湿了她们身下的小草叶片,沙学丽的手臂发着抖,艰难地向上挣扎着,有几次她都觉得她就要死了,她决定放弃了,然而看着强队长似乎专在盯视着她的视线,她咬着细米般的牙齿支撑着。
小雨下来了,雨里果然夹杂着米粒大小的雪花,一沾在脸上手上就融化了。强冠杰屹立在晦暗的天宇下,像一蹲不可动摇的力神,一丝不苟地喊着口令,通讯员小邓跑来,手捧一件雨衣,要给他披上,想不到他勃然大怒,“你瞎了眼吗?!”他方正刚硬的脸上仿佛要拧出水来,“我的兵都在雨里雪里,就是下刀子也轮不到我穿。拿回去!立正,向后转,目标——队长室,跑步——走!”
看着小邓姿势正确地执行着强队长的命令跑回操场那边的队长室,新女兵们不知怎么心里一热,对强冠杰的仇恨立时减轻了几分。
傍晚,训练结束的女兵们向宿舍区走去,她们一身稀泥,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挪动着脚步。一班的几个新兵一进屋门就歪倒在地上,谁也不想再动一下,沙学丽嫌自己身上脏,也不敢往自己铺上躺,她倚着床脚呻吟道:“哎哟,哪个来帮一把?”徐文雅忍着痛,捂着腰上去,握住沙学丽的手,一拉,沙学丽方能艰难地坐起。
老兵们有的在拿脸盆和盥洗用具,有的在换拖鞋准备上浴室,不像新兵们如丧考妣的熊样,新兵们傻呆呆地坐在床上地上,又佩服又无奈地呆看着。
沙学丽看着从外面收了一套干净军装进门的朱小娟,忽然这:“班长。”朱小娟仁脚看着她。沙学丽任性地道:“我想问一个问题,又怕你不高兴。”朱小娟注意了,干脆道:“问。”
“那我就问。强队长是不是打铁出身的啊,他怎么那么一副脾气,一点都……”她寻找着合适的措辞,“都都、都不通人性。”朱小娟眼睛瞪大了、慢慢道:“你说什么?!”室内的气氛霎时间有点紧张,每个女兵都停止了各自手上的事情,看着她们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