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清了什么呢?……能用什么来说清这种享受呢?但我偏要说清!我非要追根究底!我正是为此才拿起笔来……
比方说,我这人极其自尊。我像个驼背和矮子一样疑神疑鬼,鼠肚鸡肠,不过,说实话,我也常有这样的时刻,如果有人扇了我一记耳光,那我也许甚至会为此感到高兴。我是实话实说:大概我能从中获得某种享受,当然是一种绝望的享受,然而就在绝望之中却往往有刻骨铭心的享受,特别是当你十分强烈地意识到你已经山穷水尽,毫无出路的时候。可就在这时挨了一记耳光——于是你立刻痛苦地意识到,你已被碾压成了某种软膏。而且,主要的是,不管我怎样反复琢磨,结果依旧是在所有方面我都是罪魁祸首,而最为屈辱的是,我总是一个无辜的罪人,可以说,这是由于自然的规律。我之所以有罪,首先是因为在我周围的所有人中我的才智出类拔萃。(我始终认为在我周围的所有人中我的才智出类拔萃,而且有时候,你们信不信,我甚至为此感到惭愧。至少我一辈子都目光旁视,从来不敢正眼看人。)最后,我之所以有罪,是因为如果我豁达大度的话,那也只是由于我意识到这种豁达大度毫无用处,因而使我倍加痛苦。要知道,我如果豁达大度,肯定会什么事都做不成:我既不能宽恕别人,因为欺辱者也许是遵循自然规律打我的,而自然规律是无法去宽恕的;也不能忘却,因为即便是自然规律,也终究是令人感到屈辱的。最后,即便我想完全彻底不豁达大度,而是相反,试图报复欺辱者,那我也无法在任何方面对任何人进行报复,因为即使能够这样做,我也肯定狠不下心来去采取什么行动。为什么狠不下心来呢?关于这点,我想特别说上几句。
要知道,那些能够为自己实施报复的人,以及那些一般来说能够保护自己的人——比方说,他们是怎样做到这点的呢?我们假设,报复的情绪一旦掌控了他们,那时他们身上除了这种感情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这类先生便会像狂怒的公牛一般低下犄角,朝着目标直冲过去,除非前面有堵墙把他挡住。(顺便说说,在墙面前,这类先生,也就是那些率直的实干家和活动家,是会真心诚意地低头服输的。对他们来说,墙并非一种借口,这比方说,就跟我们这类思前想后因而一无所成的人大不一样;墙并非走回头路的借口,并非像我们这类通常连自己都不相信,但又总是极其乐于去找的那种借口。不,他们是真心诚意地低头服输的。对他们来说,墙具有某种让人心安理得、精神超脱、至矣尽矣,也许甚至是神秘莫测的东西……不过,关于墙我们以后再谈。)好吧,我且把这种率直的实干家当作真正的、正常的人,大自然这位温柔的母亲满怀爱意地把他降生到大地上,就是希望看到他成为这样的人。对于这种人,我羡慕极了。他是愚蠢的,对此我不想和你们争论,不过,一个正常人也许就应该是愚蠢的,你们怎么知道呢?也许,这甚至还妙不可言呢。而且我尤其深信这种可以说值得怀疑的东西,因为比方说,假如以一个正常人的对立面为例,这种人具有强烈的意识,当然,他并非来自大自然的怀抱,而是产自曲颈瓶(这已近乎神秘主义了,先生们,不过我也对此心存疑虑),那么这个产自曲颈瓶的人有时也会在其对立面的面前低头服输,尽管他带着自己全部的强烈意识,也会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是一只老鼠而不是一个人。尽管他是一只具有强烈意识的老鼠,可毕竟只是一只老鼠,而其对立面却是人,因而……如此等等。何况,主要的是,他自己,正是他自己承认自己是一只老鼠;任何人都没有要求他这样做;而这是问题的最为关键之处。现在,我们就来看看这只老鼠的行为吧。比方说,我们假定,它也受到了欺辱(而它几乎总是遭受欺辱),并且也想进行报复。它心里蓄积起来的怨恨,也许比I'hommedenatureetdelavérit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