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胡思乱想,就会想入非非——‘好家伙,我居然嫁给了一个中国皇子……’要知道,有时候幻想起来还真惬意呢!不,也不尽然,天晓得!特别是撇开幻想专想心事的时候。”姑娘又补了一句,这时的神情已变得相当严肃了。
“太妙了!您既然嫁过中国的帝王,自然会完全理解我。好,请听吧……不过,等一下: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叫什么……”
“总算想起来了!您早就该想到呀!”
“啊,上帝!我这脑子竟没有想到,我是太高兴了……”
“我叫娜斯津卡。”
“娜斯津卡!就这些?”
“就这些!难道您觉得少吗?您这人真是贪心不足啊!”
“觉得少吗?恰恰相反,很多,很多,非常之多。娜斯津卡,您这个好姑娘,即使从初次见面时起,您在我心目中就已经是娜斯津卡了!”
“这就对了!请讲吧!”
“好,娜斯津卡,那就听我讲一讲多么荒唐可笑的身世吧。”
我在她的身边坐下,摆出一副近乎迂阔的庄重神态,像念稿子似的讲了起来:
“娜斯津卡,也许您还不知道,彼得堡有一些相当古怪的偏僻角落。那一轮普照全体彼得堡人的太阳,好像对这些地方不屑一顾;而照射着这些角落的似乎是另一个特地为它们定制的新太阳,它放射出奇特的异样光华照耀着一切。在这些角落里,亲爱的娜斯津卡,生活也似乎完全不同,与我们周围那种沸腾的生活毫无相似之处,这种生活也许存在于一个非常遥远的未知世界,而不是在我们这里,不是在我们这个严峻的、无比严峻的时代。这种生活其实是一种混合物,是一种纯粹的幻想、热切的理想以及(唉,娜斯津卡!)呆滞无聊和庸碌无为之类的大杂烩,甚至还有令人难以置信的粗俗卑鄙,这就更不必去说了。”
“嘿!我的天呀!好一段开场白!我听到的都是些什么呀?”
“请听我说,娜斯津卡(我觉得叫您娜斯津卡永远也叫不够),请听我说,在这些偏僻角落里住着一些古怪人——幻想家。如果要下一个严密定义的话,幻想家不是一般的人。而是某种中性动物。幻想家多半蛰居在某个人迹罕至的角落,好像在那里隐匿藏身,甚至怕见白天的阳光;他只要钻了进去,就会像蜗牛一样跟他住的角落长在一起,换句话说,他在这方面至少酷似乌龟,那种把身子和住处连在一起的有趣的动物。您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他这样喜爱周围的四堵墙壁,喜爱那一律涂成绿色、熏得乌黑、阴暗凄凉、散发着呛人烟味的墙壁呢?这位可笑的先生,只有很少几个熟人,其中有一位来访问他的时候(结果是所有的熟人都拂袖而去,再不登门),这个可笑的人,接待客人时,竟是那样尴尬窘迫,脸色大变,张皇失措,好像他在屋里刚犯下什么罪行,好像他偷偷印了一些假钞票,或是写了什么诗要投给杂志,还附上一封匿名信,信里声称诗的真正作者已经去世,作为诗人的朋友认为把诗人的遗作公之于世是他的神圣职责,这都是为什么呢?请告诉我,娜斯津卡,为什么这两个朋友话不投机呢?为什么这位突然光临、陷入窘境的朋友,这位在别的场合会谈笑风生、妙语连珠、大谈女性和其他有趣话题的朋友,既无笑声,又讲不出一句俏皮话呢?最后,这位大概是结识不久的朋友,初次来访时(照此情形,大概不会有第二次来访,下次肯定不会再来了),望着主人阴沉的脸,尽管这位朋友善于随机应变(姑且认为他还算机灵),竟弄得这样尴尬,处境如此之僵。而主人呢?尽管做出巨大的努力,然而却是徒劳。他想使谈话变得顺顺当当、花花哨哨,从自己这方面显示一下上流社会的博学气派,也开始谈论女人,甚至低首下心,去迎合那个走错了门、不该到他家做客的可怜的人,但还是不免局促,无计可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