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磕头,老太太拉住她说:“你要实在想走,就在这儿帮老头干点活吧,等把筐卖了,把路费挣出来,你要走就走吧。”
金葵跪地抬头,看看这间聊遮风雨的低矮小屋,知道自己只能暂厄于此,一时是走不掉了。
白天,远征车队继续前行,行程的第二天下午,从路标上看,已经跨过河北进入山西。在山西境内行走不久,画家们看到了黄河。
小侯最先惊呼起来:“看,黄河!”
黄河的出现使整个车队心情振奋。
他们沿着河岸加快马力,在太阳落山前到达了山西河曲县的平原村,在这个小村的村边,他们看到了此行的第一处长城。这段长城用黄土夯成,时断时续,与周欣印象中的长城截然不同。
被老酸称之为长城的这段土岗从车队的右舷划过,说起山西的长城老酸如数家珍:“山西在历史上一直是汉族政权与蒙古游牧民族发生冲突的地方,所以长城就成了不可缺少的军事设施。山西境内有汉长城,北魏长城,但留存最多的,还是明代长城。”
车队攀上山崖,在崖顶停下。高纯随着画家们下车,眼前的景象令他惊诧——远处陡立的石壁夕阳尽染,石壁上一座孤立的烽火台傲视群山,百米之下的陡岸夹峙,便是滔滔不息的黄河激流。
这是高纯第一次见到黄河,远远俯瞰,浊浪雄浑,逆风入耳,水声连天。画家们纷纷支起画板,老酸的大号相机咔咔忙碌。高纯也拿出相机拍下了这个壮观的景色,然后,拍下了周欣和画家们交流作画的实况。他没有忘记周欣仍然是他监视的目标,将她的行迹录入存盘,是他此行被陆子强指定的任务之一。
天黑下来了,画家的车队驻扎于黄河岸边一处古老的村落。窑洞里亮起了灯光,老酸仍然高谈阔论,话题仍然关于长城,按老酸的说法,这一带老百姓都是古代长城守军的后裔。明朝政府为了抵御游牧民族的入侵,弄了一套长城守军世袭服役的卫所制度,让这地方的人世世代代都吃皇粮,子承父业守着长城,几百年的故事,讲起来可苍凉得很哪……老酸说的长城,就在大家的头顶之上,灯光暖暖的窑洞就穿凿于荒草凛凛的黄土山包,山包上的黑夜里,壁立着明代古长城的敌台垛口,在冷冽的夜风中的确苍凉。
是夜,画家们半梦半醒之间,都听到了窑洞上方大风呼啸,风的嘶鸣与残喘,似乎真的带了些历史的回响……天亮之后,风缓日出,早饭匆匆,车队上路,从这一天开始,沿途山脉延绵起伏,古长城的遗迹出没不定,经常可见黄河陡岸之上城垛林立,长城与山梁风化一体,蔚为壮观。第二站的终点,仍在山西境内,那就是着名的水景长城——老牛湾。
与平原村相比,老牛湾的黄河不再奔腾不羁,忽然变得清澈如镜,波澜不现。一座长城的了望楼就建在老牛湾的牛头上,听老酸说,这是万里长城唯一的入水之景。站在了望楼的楼顶,眺望高峡平湖,黄河峡谷的壮丽配以延绵不绝的长城,让画家们无不叹为观止。
当老牛湾峡谷留在浓墨重彩的画板上之后,画家们进入了相距不远的老牛湾堡。他们从堡内历经数百年的青石古道走过,古道两侧铺屋夹列,庙宇古朴,残楼宛然。
一连数日,画家们每日朝发夕至,盘桓于山西的丘陵城堡,孤村古隘之间,比老牛湾堡更加印象深刻的,当属着名的得胜堡了,城关上方的砖雕古迹仍然历久弥新。
两天之后,在周欣的画板上,终于出现了云岗石窟的巨佛雕像。
描摹云岗是她上学时就有的一个愿望,她只是没有料到,此时落笔的重点,已经不是大佛的慈祥。在石窟佛龛上方的山顶,一座烽火台的遗迹赫然入目,抢尽了佛门的风光。在周欣的身后,高纯拍下的也并不是那座着名的大佛,而是在佛前作画的周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