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酸说:“人人都喊不到长城非好汉,以为跑到八达岭慕田峪照两张照片,就算到了长城,了解了长城。其实,长城到底在哪儿,到底是什么样子,很少有人知道。”
小侯不解:“八达岭慕田峪难道不是长城吗?”
老酸不屑:“八达岭慕田峪是我们后人修好了让大家参观旅游的长城,已经不是真正的古长城了。好多老外都以为万里长城就还剩下他们看到的这一小段了,其实长城东起山海关,西至玉门关,横穿了中国北方大地。怎一个八达岭慕田峪可以代言!”
周欣好奇:“那真正的古长城还有吗?到底在哪儿?”
老酸慨然:“真正的古长城当然还有,只不过,历经千百年风雨战乱,它们已经悄悄地藏起来了。你要有心,就得耐心地去找。咱们要找的长城可不是旅游的景点,而是历史,是物化的历史。我早说过,咱们这次画展绝不能搞成风光画展,一定要有历史感,有宇宙感,要让全世界都感慨,人类曾经有过什么样的壮举,有过什么样的灾难,人类曾经有多么伟大,有多么无知。”
老酸的高谈阔论,令年轻的画家目光兴奋,只有开车的高纯,依然不时疑心地从反光镜里,审视着身后的那辆车子。那车子的风挡玻璃在太阳的照射下,闪动着一片鬼魅的光斑……分不清几时几分,金葵精疲力竭,才碰到了一处孤村小店。这村子看上去很小很穷,村口的这家小店只卖些日用杂货。店老板是一对老年夫妇,一个在阳光里收拾柜台,一个在阴影中编织草筐。
金葵踉跄上前,哑声哀求:“大爷大妈,给口水给口饭吧。”
老头坐在屋里,头也不抬,默不作声。老太太疑惑地打量金葵,这时的金葵,衣履肮脏,面容枯槁,口唇焦破,满头黑灰……在这家孤村小店的一张木板床上,金葵终于放松地睡过去了,她睡得很死。这也许是她被拐之后和逃亡以来,最安全也最踏实的一觉,无梦无魇。
天黑以后,远征车队在途中的一个小旅店里停车过夜。画家们聚在一起喝酒吃饭,天南地北地聊着,消解着一天的征途劳顿。吃饭时谷子傍着周欣就座,神情依然有些沉闷。周欣为他倒了啤酒,言语亲和,尽力启发着谷子的欢颜。
“你怎么了,这次你不是最想出来吗?怎么一出来你反倒蔫了?
”
谷子端了酒杯,说:“啊?没有啊。”然后喝酒,喝罢揽住周欣,用力地搂了一下,假装兴奋,其实依旧寡言。
高纯和画家们不熟,因此话题不多。他一个人走出房间,来到旅店的院内。六辆汽车在院内一字排开,周围不见一个人影。高纯傻站了一会儿,慢慢走到那辆旅行车前。他围着车子转了一圈,转到车头,蹲下细看。天太黑了,一切都藏在暗中,无法看清,他用手摸摸车前的大灯,不料那只大灯像被惊了一样,砰地一下亮了起来。
高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车前大灯晃得他睁不开双眼,他的视线向上躲避,正好看到车内驾驶座上,阿兵阴冷的面容隐在光晕的背后……金葵寄宿的那家乡村小店里也亮起了灯光,光线却是昏暗异常。
老头还在编织草筐,手上的活计似乎晨昏不停。老太太找出一身干净衣服给金葵换上。衣服偏短,偏肥,但还是感动得金葵热泪盈眶。
老太太说:“这衣服是我闺女在世的时候最爱穿的,你穿倒正好。站起来我看看……”
金葵没站,反而离座屈膝一跪:“奶奶,爷爷,你们好心帮帮我吧,你们能借我点钱吗?我一到北京马上给你们寄回来,或者我亲自给你们送回来,我双倍的还你们,行吗?”
老头依然低头干活,一声不吭。老太太先叹了口气,又摇了下头,说道:“唉,我们没儿没女,自己挣一点吃一点,哪来的闲钱。”
见金葵哭着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