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范正章、蒋德仕、卞成龙和广告公司经理玩到黎明六点钟的时候,牌局终于因为身体的抗议散了,当然卞成龙需要交车也是主要原因。范正章、蒋德仕和广告公司经理在旅店睡了,只有疲惫不堪的卞成龙急着换班交车去了。卞成龙本来是跑白天出租的,当他偶尔一次开夜间出租遇见一笔大生意后,他发现了夜间出租的好处。那是一个深冬的夜里,大约两点钟左右,一个近五十岁的男人带着一个年轻女人上了他的车,然后告诉了他一个地址,那个地址竟是蒋德仕老丈人家所住的宿舍楼。于是,他与蒋德仕经过细心密谋,将那个男人,据说是蒋德仕岳母已经退休单位里的一个处级干部,神不知鬼不觉地狠狠敲了一笔。初尝甜头的卞成龙从此便白班改成夜班,并与蒋德仕合伙开始了新生意。再加上蒋德仕在单位保卫科有一套监视设备,也成了他们赚黑钱的重要工具。在一次次生意成功后,他们还购买了更先进的摄像和摄影设备。卞成龙踩点,蒋德仕出谋划策,共同实施,共同分成,他们成了一对密不可分的事业搭档。
大约几个月前,卞成龙又发现一个秘密。在他家对面的一座楼里,一个漂亮的单身女人傍着一个开奥迪轿车的政府官员。从派头、打扮,以及汽车来看,这应该是一个有相当级别的高官。这个官员来得很少,出入也很隐秘。当一个深夜这个女人和一个苍白中带有艺术气质的男人相拥着从他的车里走出后,他知道更大的一笔生意马上就要到手了。但是,不走运的是,经过一个月的跟踪和监视,他几乎再也没有看见女人与这个男人来往,也没有与别的男人来往。他搞不清楚是自己上一次判断错误,还是这个女人太谨慎。不管怎么说,他都无法放弃这笔生意。毕竟,只要成功,这块肥肉便可以够吃好长时间。因此,只要有时间他仍然不厌其烦地将高倍数望远镜对准那个窗户。好在女人那么漂亮,他监视起来还挺过瘾。假如有那么一段时间不观望这个窗户,他有时还真有些挂念。这个早上,当交了车后,他本想回家好好补一补觉的,但当他躺在床上时,却无论如何睡不着。在大约躺了半个多小时后,他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想,还不如看一会儿漂亮女人晨起梳妆呢。
摆上一个舒服的椅子,架起望远镜,卞成龙向那个熟悉的窗口望去。女人显然刚刚起床,正在客厅里做着简单的健身活动。这确是个值得花时间的女人,卞成龙看着女人柔软的腰身,美丽的身姿,禁不住想,这一辈子看来他是没有福气拥有这样的女人了。
一刻钟后,女人进了厨房。他看着空荡荡的镜头,只好四处浏览起来。他向楼下望去,看见一对老人正无聊地坐在沙发上;转向楼上,一幅宽大的白色窗帘低垂着,遮盖住了一切;再往楼上看,几个男女正围在一起,显然是在玩麻将;再往上看,这家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几盆绿意盎然的植物在客厅阳台上沐浴着阳光;再往上,他把镜头停了下来,因为他正好看见一男一女正情绪激动地比划和争吵,虽然他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从表情和身体姿势看来,他们好像正在吵架。卞成龙最喜欢热闹,尤其喜欢打架。一见这个场面,他立刻感到兴趣大增,随手从兜里掏出一块口香糖,兴奋地大嚼起来。接着将镜头重新调了调,以便看得更清晰。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和一个衣着整齐的女人正在吵架,不错,就是在吵架。他甚至看见那个女的冲过去抢了一沓纸在撕,还看见那个女人冲向电脑要砸,“职业”的敏感使他立刻感到这有可能是一桩生意,而且是一桩大生意。在镜头里的男人大笑时,他迅速将长焦照相机对准那间客厅,将接下来看到的一切全部拍了下来。
半小时后,一辆“呜”——“呜”叫着的急救车从那幢楼开出。接下来,一个有着尖细脑袋、细长胳膊和走起路来有点罗圈腿的男人来到这座楼下的草丛处。从他低头蹒跚的姿势看来,分明是在寻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