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俱到。内人病后失明,孙儿元七、孙女宝秀俱有小疾,既喜室家之团聚,亦因此增郁损也。与妻子等久谈。午初,阅《祈谷门》十七页。中饭后阅本日文件。至幕府刑、钱两处一坐,又至挚甫处一坐。小睡片刻。申正三刻,将核批稿而王霞轩到,久坐,傍夕去。夜核批稿簿。二更后,核十三日呈状词批六件。三点睡,三更后成寐。
这是永定河决口之前的日记,前后只差一个月。日记中说,欧阳夫人患了重病,两眼失明了。
咦,此次曾国藩北上,是奉旨进京面圣,按说他不应该带家属啊,欧阳夫人和孩子们,一直是留在南京的。怎么这么快欧阳夫人就来了,而且病成这般模样,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
答案,在曾国藩三月初三写给大儿子曾纪泽的一封信里。我们把这封信从头抄到尾,看看到底出了啥子事体:
字谕纪泽儿:
接尔十六日禀,知二月一日去函已到,施占琦赉去之函尚未接到,尔母旧病全愈,决计暂不归湘,北来从官。若三月中旬起行,则四月可抵济宁,余日内派人沿途察看。济宁至临清三百余里(由济宁至张秋百余里水路,由张秋至临清二百余里旱路),可请铭军代统刘子务照料。自临秋以下,笨重之物可由舟载至天津(下水),再由津雇舟送至保定(距省三十里登岸,余现开挖省河,则可径抵南门),眷口及随身要物则由济宁登陆。此间地气高燥,上房宽敞,或可却病。惟车行比之舟行,则难易悬殊耳。
余近日所治之事,刑名居其大半。竟日披阅公牍,无复读书之暇,三月初一二日始稍翻《五礼通考》。昔年每思军事粗毕即当解组还山,略作古文,以了在京之素志。今进退不克自由,而精力日衰,自度此生断不能偿岚愿。日困簿书之中,萧然寡欢。思在此买一妾服侍起居,而闻京城及天津女子性情多半乖戾,尔可备银三百两交黄军门,请渠为我买一妾。或在金陵,或在扬州、苏州购买皆可。事若速成,则眷口北上即可带来。若缓缓买成,则请昌歧派一武弁用可靠之老妈附轮舟送至天津。言明系六十老人买妾,余死即行遣嫁。观东坡朝云诗序,言家有数妾,四五年相继辞去,则未死而遣妾,亦古来老年人之常事。尔对昌歧言,但取性情和柔,心窍不甚蠢者,他无所择也。
直隶养廉银壹万五千两,盐院入款银近二万两,其名目尚不如两江缉私经费之正大。而刘印渠号为清正,亦曾取用。余计每年出款须用二万二三千金,除养廉外,只须用盐院所入七八千金,尚可剩出万余金,将来亦不必携去,则后路粮台所剩缉私一款断不必携来矣。尔可告之作梅、雨亭两君,余亦当函告耳。嘱此。
涤生手示。
事情就是这样,曾国藩赴任后,接家信知道欧阳夫人的病情已经好了。就给大宝纪泽写信,让曾纪泽拿三百两银子,交给长江水师提督黄翼升,托老黄在南京或苏州,买一个性情和柔,不要太蠢的小女生,以侍妾的名目来照料曾老伯的晚年生活。
曾老伯孤身一人,打拼一生,临到老来,就这点愿望了。
可你猜曾纪泽那孩子是怎么做事的?
这孩子接信之后,不说快点拿银子去替父亲买侍妾,而是立即将南京的家当打包,率领母亲欧阳夫人,妹妹纪芬、妻子和两个小女儿,弟弟纪鸿的妻子及两个儿子,一共九人,浩浩荡荡的踏上了北上寻父征途。当时曾纪鸿的小儿子正在出水痘,不能抱出来见风的,可是这伙人竟然全都不顾,就这样抱着孩子上了路,结果孩子在途中夭亡。连孩子的性命都不顾了,可知这家人对曾国藩的做法,是何等的愤怒。
也不能怪曾家人如此之悲情,为了成就曾国藩的事业,全家人砥砺刻苦,欧阳夫人带头纺线,儿女们个个过着苦寒的清贫生活,最惨的是大女儿曾纪静,她为了成就父亲的事业,沦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