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一家中国餐厅,事先确定的是中国人开的中国餐厅。一位年长的中国老板满面春风,坐在柜台上,用算盘,毛笔在帐簿上结帐。
我走向柜台:“生意好吗?”我客套地用中国话问。
他一心在帐簿上,顺口回答:“马马虎虎。”
我在落魄的时候,整天在唐人街混,对基本的应酬中国话会讲一二句,也听得懂一点点。
因为没有听见我再开口,老板突然抬头,看到我。
他用中国话说:“你会说中国话?”
“只有一点点。”我告诉他:“不过我有很多中国朋友。”
他点点头。无声地问我想干什么。
“我要写一封信给一个中国朋友。我要很多你们那种八行纸。”我用自己语言告诉他:“我还要一个大大的红信封,越红,越大,越中意。”
说完一块钱在他柜台上。
“写什么样的信要用什么样的信纸信封才对。”
“我只是写封开玩笑的信。”我说:“我要‘恭喜’一个好朋友一下。要一个大大的信封,非常非常红。你们叫它封袋。”
他自喉底咕噜了一下,把一块钱放进收款机,自柜台底下拿出一只大红特大号红封袋。
“太好了。”我说:“拜托,用你的毛笔,帮忙写几个字。”
“写什么?”他问。
“就写你餐厅的名字好了。随便什么,只要是中文字。”
他犹豫一下,拿起笔来,沾饱了墨汁,写了几个字。
“你认识中国字?”他问。
我摇摇头:“不认识。我只会一二句:你好吗?。我有不少中国朋友是真的。”
“你住在拉斯韦加斯?”
“不是,在洛杉矶。”
我把红封袋拿起来,伸出我的手。他很诚情地和我握手。
我走出餐厅,一路找路上的广告标语牌。终于找到一块硬纸板广告,大小正和封袋相似。广告上写的是那家赌场几周年,准备每天送掉一辆凯迪拉克,连续十天。
我顺手把广告弄下来,装进红封袋,把袋口封好,来到邮局,贴足航空限时专送邮票,地址是科罗拉多州,丹市,米海伦办公室所在的大楼及办公室号。只是收件人是陶氏债券贴现抵押公司的陶克栋。我把红封袋投邮。
我看看去丹佛班机的时间,在上机之前正好来得及在骰子桌上赢了七百五十元。
在丹佛,我租了辆车。好好地睡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还没有到上班时间,我已经占了一个可以遥遥观测米海伦办公室的好位置了。
只要限时专送的大红封袋送到米海伦的办公室,我相信米海伦会用电话通知她的客户陶克栋。我相信那个伪装的人,不论他真姓名是什么,一定也会急着想知道这样一个奇怪的信封里,会送来什么东西。
来取这个信封的女郎,一定对这玩意儿伤透了脑筋。我的选择是正确的。这样大,不能折迭,一个中国式大红特红的封袋,除了带个比手提箱大的过夜旅行箱,可以把它放进去之外,否则不可能带在身边,而不受到大家注目的。西谚有句话,叫作像只压肿了的大拇指一样……触出在外面。大拇指被压到,肿得像条黄瓜,除了整天触在外面,还有什么办法。那个红封袋正应了这句话。
她把红封袋用一只手拿着,垂向地面,但又必须把手肘弯着,使它不碰到地上。下楼的时候,我和她在同一台电梯里。
她是个天真无邪的年轻女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我的车就停在附近。我想象中会要跟踪开很远的车,所以油是灌饱的。但是,她步行穿过马路,进入对面一个大楼,直接进了电梯。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