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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亲赴镇江点验、押运机器时,大洋井东西两面已有人破土动工开小窑,他以官窑局的名义前去制止,人家根本不买账。地是人家的,人家有权在自己的地上开窑,小窑开下去,掏到了你的地下,你只好认倒霉!他提出买地,人家一口回绝,你有什么办法?!为此,他曾在六月里修书李老大人,请他奏请圣上,制定《青泉官窑专章》,消除这种无法无天的混乱局面,李老大人却至今没有回文。

    一阵劈啪作响的风沙迎面扑来,险些将纪总爷闪下马去。纪总爷一惊,勒紧缰绳,将马拉横过来……

    思路就此中断了。

    身后,牛车队顶着风尘艰难地行进着,把一段段凸凹不平的黄泥大道远远抛在后面。天色更暗了,昏黑的空中已有一些冰凉的雨珠儿“叭叭”落了下来。原野上无处躲雨,今晚落脚的村落离这儿还有七、八里,看来只有冒雨赶路了。

    这场雨落得真不是时候!当青泉人需要的时候,它偏不落,凭空酿造了一场饥荒,给许许多多有钱人制造了一连串惊恐和恶梦,也给官窑局造出了一系列麻烦。而当人们已经不指望它了的时候,它说来便来了,又给纪总爷添出了许多忧愁。

    这些用白花花的银子换来的洋机器是淋不得雨的,淋上了雨会生锈;这脚下的黄泥大道也是淋不得雨的,淋上了雨会变得一片泥泞,行路会更加艰难。还有那些疲惫的牲口,破旧的牛车,都经受不了一场暴雨的袭击。

    这该死的天气!

    骑在一匹枣红色大马上的工头李玉龙,策马越过排了里把长的牛车队,和纪总爷骑乘的大白马走了个并齐,主动建议道:“总爷,大雨马上要来了,您快走几步,先进前面的庄子歇着吧,小的我留下押阵!”

    纪总爷忧郁地看了看天色,摇摇瘦小而干瘪的脑袋,坚定地道:“不!不行!机器是我们的命呵!我们从镇江跟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些机器么?可不能让它在自家门口再出什么事!”

    李玉龙道:“其实,总爷您根本不该和我们一起到镇江,到清江浦,这苦不是您总爷该吃的!您总爷这样做,我们当下人的于心不安哩!”

    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纪总爷一阵心花怒放,劲头儿更足了:“这点小雨算得了什么!我纪湘南若是连一场雨也淋不得,官窑局也就甭办了!你知道咱们办局有多难哟!”

    “那是!那是!”

    “催催后面的车跟上,把机器盖好!传我的话,大雨淋坏了谁车上的机器,总爷我就拿谁问罪!”

    “是的,总爷!”

    李玉龙勒马回头,粗喉咙大嗓地吼开了:“跟上,姥爷个屌的,都跟上来!跟车的都睁大狗眼瞅瞅,雨布盖严实了没有?机器捆结实了没有?谁弄坏了机器,总办老爷剁谁的头!喂,赵老二,你他妈的又要挨揍?!瞅瞅你车上的雨布!”

    纪湘南回转身看看挥舞着马鞭指挥车队的部下,满意地笑了:行,这姓李的工头不赖!人机灵,也挺能干,就是有一点不好,爱打人骂人!可是,不打不骂也不行,没点威势,这些机器也真难运到这里。

    从清江浦到刘家洼附近的大洋井,是四百多里路,一个单程牛车要走十几天,风餐露宿,真真是活受罪!不得不承认,一贯英明的李老大人在买机器的问题上吃了洋人的亏,签订合同时,竟忘了言明在何处交货。人家把货运到上海便不管事了,害得他纪湘南大吃苦头。

    雨,那在冥冥太空中积蓄了七个月的雨,终于铺天盖地落了下来,来势凶猛,霎时间便在干燥的大地上酿出了一片混乱。牛车队乱了套,在雨水的袭击下,一些精疲力尽的牛不愿走了,赖在潮湿的路面上打转转。一些干渴的牛开始把头伸到深深的积满了水的车辙沟里喝水。队伍当中的一辆牛车干脆就被架车牛扭得横在了路面上,不但自己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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