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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世界的花都。

    从本质上说,他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他并非没有到过巴黎。当年伦敦尤金妮亚事件之后,他还在这儿呆过一年左右时间,努力仿效基督。然而,无论他当年内心多么苦难和虔诚,与其后10年的经历相比,多少都有些恍若隔世之感。经过了博里纳日等一系列痛苦的经历,他宛如是"回到了出发之处,首次认识这个地方。"

    说来也是,像文森特这样的人,"外貌粗鲁而神经质",内心除了异常丰富的爱和感觉,常常充满宗教式的狂热,生活中,在苦行僧式的偏执习惯之外,又不时会突然失控,做出令常人惊骇不已的事情,这样的人,无论是被放到伦敦、安特卫普或者巴黎(尤其是巴黎!),本质上都是一种荒唐。甚至,即便在博里纳日这样的"黑色王国",事情也会显出令人痛心的一面。只有在北布拉班特,只有在故乡。然而,甚至故乡也不可能永远属于文森特,事实上,文森特永远在寻找着故乡。他流浪和流放的日子在不断地延长,并在寻找中抵达了巴黎。而他的抵达让人敏感到,事情的大限也许快到了,不然,他在抵达这世界花都时内心为何那样悲伤?——两年后,为寻找艺术(以及人性!)的阳光和色彩,他终于离开巴黎,流浪到法国南方小镇阿尔勒,并与神秘的命运进行了更为惊心动魄的殊死碰撞和较量。在从那里写给小妹威廉明娜的一封信中,他谈起一个令人深深震撼的感受,让我们得知巴黎在他内心最深处所留下的印象:

    你在巴黎注意到那些拉出租马车的老马吗?它们美丽的大眼睛充满了令人心碎的神情,就像我们有时在基督徒眼中看到的那样。当然,无论事情到底怎样,我们毕竟不是野蛮人或者农民,或许,甚至作为一种任务,我们需要去喜欢(所谓的)文明。结果,要是在居留巴黎的同时又说它很糟糕,那也许有点虚伪。不管怎样,第一眼见到巴黎,人或许会感到一切似乎都那么不自然、令人不舒服、也令人悲伤。[着重号为原有。]书信591号。

    文森特此次巴黎时期(刚好两年)的30幅自画像无一例外地告诉人们,他不属于巴黎。从他刚到巴黎后不久的一幅肖像(由他在科尔蒙画室所结识的画家J·拉塞尔所作)中,人们看到一位饱经苦难、忧郁、阴沉、但却坚定而严肃的使徒形象,在从上衣口袋里掏一支铅笔的当儿,顺着手势从画面深处向观者侧过头来,其神情高贵而又让人无法抗拒。后来,图卢兹-劳特累克所作的《凡·高肖像》也印证了这一点。在劳特累克那幅肖像画中,文森特坐在塔波宁咖啡馆中一张空荡荡的桌旁,他两拳相触,两肘笨拙地平放桌面,支撑着略略前倾的身子,眉头蹇促,略显茫然和焦虑,孤独地向侧前方望着大概是窗外的什么地方,桌面上只有一杯跟他一样孤零零的苦艾酒。这是他抵达巴黎一年多以后,其时,他在艺术上已经取得更进一步的重大进展,画出了他"印象时期"的大部分代表作;然而,在给小妹威廉明娜的一封信中,他却忧郁依旧,"沉重得让人难以承受",以哲人和使徒的口吻,谈起这样一些真诚而阴霾的思想:你自己可以看到,在大自然中,许多花朵被踩碎了、冻坏了或被太阳烤焦了;而且,并非所有的麦粒都会回到泥土中去,在那里发芽和再生,相反,绝大多数麦粒得不到自然的发展,而是跑到磨房中去了……

    ……每个健康而自然的人身上都有着麦粒一样的生机,由此产生出自然的生命。就像麦粒中有生机一样,我们身上有爱。现在,请设想这样的情况:我们自然的生长和发展过程遭受了挫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机无法展开,并发现自己跟磨盘里的麦粒一样陷入了绝望无助的境地——一旦面临这样的情况,我想我们就只有拉长了脸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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