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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旭虹的叫声:

    “来,小邓,把我的头发给我擦擦!”

    邓代军有点受宠若惊,很想立即站起来去擦,可要站未站时又想到,自己是个没有任何邪念的正派青年,不能像个色迷迷的小流氓。遂做出一副工作得入了迷的样子,把笔记本摆好,又把钢笔帽套上,才慢慢接过范旭虹递过的毛巾,给范旭虹擦头发。

    范旭虹的头发很香,黑黑一片披在肩上。邓代军撩起头发时看到范旭虹细白的脖子上也挂着水珠,于是,先自作主张给范旭虹擦了脖子,擦得小心而谨慎,就仿佛在擦拭一座古代的细瓷仕女像。

    范旭虹咯咯笑着说:

    “你弄痒我了,我就怕痒!”

    邓代军这时已本能地感到要出点什么事了,可心里还坚持着,不愿把内心深处的肮脏念头流露出一点来。他装作没听到范旭虹的话似的,自顾自地说:

    “张副司令员真了不起,凭一门没炮弹的炮,就拉起了一支抗日武装。张副司令员说是机会,我看也不全是,你得承认,张副司令员厉害……”

    张副司令员还在说:

    “……人的一生是很说不准的哟,要不是碰上汤政委哪有我的今天呢?汤政委把我从一个农民变成了将军,我是再也忘不了他的。汤政委是多好的一个人呀!谁能想到会死在国民党手里呢?是在淮海战役时死的,在双堆集。打日本的时候——就说1942年吧,环境那么残酷,他也没死……”

    范旭虹说:

    “这个汤政委有个妹妹,1941年嫁给了老头子,嫁过来不到半年就死了,死在反扫荡中。和她一起遇难的还有区委的7个同志,是在一座磨坊被烧死的,死时已有了身孕。”

    邓代军叹息道:

    “真惨……”

    “更惨的是老头子的两个哥哥。老头子的两个哥哥可没有老头子那么好的运气,都被咱们自己人砍了头。肃托时,上面来的特派员硬说他们是托派,白马河三任县委书记都被杀了,县委机关干部也杀了三分之二,老头子的两个哥哥被砍头时,一个是县委的交通员,一个是除奸队长。”

    “这些张副司令员还没说到。”

    “不是没说到,老头子不会说。老头子心里有愧,他大哥被抓前逃到他那里,他把他大哥绑着送给了特派员。后来两个哥都死了,他还和他们划清界限呢……”

    “这……这也不能都怪张副司令员,在那种情况下,任何人都会想到保全自己的……”

    “这就叫卑鄙,在这点上我就看不起老头子……”

    “你敢说老头子卑鄙?”

    “说了又怎样?在你眼里,老头子不得了,可在老头子眼里,我更不得了。老头子说,论独立思考我和张寻都比他强,尤其是我。”

    录音机还在响,范旭虹有点烦,“啪”的一声关了录音机:

    “老头子咋尽讲他过五关斩六将呢?你等我走了再放吧!”

    只好等范旭虹走后再放了,这里是人家的家,不是他邓代军的家,他不能在这里凭自己的意志干事。

    这么一想,又有了点受污辱的感觉,再一次意识到自己背叛了老校长和方老师,今天他邓代军不但是御用文人,甚至就是人家的家奴,人家叫你给她擦头发,你就得给她擦头发,叫你上床你就得上床……

    咋又想到上床?范旭虹提出上床,他就要上床么?他成什么人了?是男妓还是面首?她让他住在这里,让他给张副司令员写回忆录,是不是就是为了让他陪她上床?

    不是没有可能。张寻出国两年了,和人乱搞的有不少就是这些留守夫人或者留守丈夫。为此,记者部小田写过一篇专稿,标题就叫《留守丈夫和留守夫人们》。范旭虹正是留守的年轻夫人,对他又有好感——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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