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个初步的结论,说炸弹不大,是铝制的,炸药用的是低级硝化甘油,是用简陋的摩擦装置引爆的。
“看这活计是业余水平,还是专业水平?”我问。
麦克拉肯吐掉了几根散出的烟丝——他抽香烟也是喜欢用牙咬的——然后才说:
“依我看,制作那玩意儿的人是个懂行的,可是限于材料,只能弄得到什么就拿来凑合着用了。等我把这堆破烂拿到实验室里去仔细研究过以后,我再把详情告诉你们。”
“上面没有装定时器?”我问。
“没有装定时器的迹象。”
乔治医生从县城里回来,带来消息说:菲茨斯蒂芬虽已只剩了这么支离破碎的一堆,人倒是还活着。这位医生开心得满面红光。我问他芬克怎么样,嘉波莉的情况又怎么样,那都是拉直了嗓门冲他直嚷嚷,才算叫他听进耳去的。他于是告诉我:芬克并没有生命危险,姑娘的感冒也已经好多了,明天要是想下床的话就尽可以下床了。我又问他姑娘的精神症状是不是有所改善,可是他急着要回菲茨斯蒂芬那儿去,别的已经什么都无心顾及了。
“嗯嗯,对,是这样,”他一边含糊应付,一边就侧转身子绕过了我朝汽车里一钻。“反正就是保持安静,注意休息,解除焦虑这三条,”撂下这句话来,人就一溜烟跑了。
那天的晚饭,我是跟弗农、菲尼一同在旅馆的餐室里吃的。他们以为这爆炸案的情况我还有些什么瞒着他们,所以就一直像盘问证人似的把我问个没完,整整问了一顿饭的时间,尽管他们谁也没有直截了当指责我说我打了埋伏。
吃完晚饭以后,我就上楼到新换的房间里。米基正手脚一摊,躺在床上看报呢。
“去吃点东西吧,”我说。“咱们的宝贝怎么样了?”
“起来了。你看她会怎么样呢——一副牌只剩五十张了,还能怎么样呢?”
“怎么?”我问道。“她干什么来着了?”
“没干什么,我不过是这么瞎想想罢了。”
“你是因为肚子饿了才这么瞎想的,还不快吃饭去。”
“好嘞,大侦探先生。”他说着就出去了。
隔壁房里悄无声息。我隔门听了听,然后才轻轻敲了敲门。是赫尔曼太太的嗓音说了声:“进来。”
只见赫尔曼太太坐在床前,绣花箍上绷了一方嫩黄色的布,在那儿绣几只大红大绿的蝴蝶。嘉波莉·科林森坐在房间那头的一张摇椅里,对着膝头上的双手皱起了眉头,双手十指交叉握在一起,扣得好紧,连指关节都扣得发白了,指头尖都扣得肿胀了。身上还是被绑架时穿的那套花呢衣服。皱还是很皱的,不过沾上的泥巴已经刷得一干二净。我进去的时候她也没抬头瞧我。那护士可是抬起头来对我一瞧,满面的雀斑都挤到了一块儿,作出了一个不自在的笑脸。
“晚上好,”我想带些愉快的气氛进来,所以特意这么说。“看来我们这病房里快要没病人啦。”
姑娘没有反应,那护士的反应却让人吃不消。
“谁说不是呢,”赫尔曼太太大声说,一派热情表现得未免过了头。“我们现在已经不能把科林森太太叫做病人啦——你看她不是已经起来走动了吗——说实话我见她这么着还真有点不乐意呢——嘻嘻嘻——因为像这样一个在各方面都那么好的病人,我还确确实实从来没有碰上过呢,不过我们做护士的以前在医院里受培训,小姐妹们之间常有这么个说法,说是:病人愈是好服侍,我们这好福气就愈是长不了,反过来说,要是碰上了一个难侍候的病人,那就会嘀咕这人的寿怎么这么长——不不,意思是说他怎么就老是住在医院里不走了。记得有一回……”
我冲她努了努嘴,把头朝门口一摆。她嘴巴还张在那儿,可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