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来耍这套滑头,老弟;你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你要耍滑头咱们就拉倒。快说给我听听:莱格特犯了什么事了?”
“这可不合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我说。“你是写小说的。我要是先告诉了你的话,谁保得定你不会就根据我说的天花乱坠编上一通?我且不说我的,等你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我再告诉你,这样你要说什么还会说什么,就不会因为要对上我的话茬儿而改口了。你跟他认识有多长久了?”
“我来本地不久就认识他了。我总觉得这人很有意思。论人,可真有点令人费解,叫人捉摸不透,可又耐人寻味。比方说吧,从物质享受上来说,他简直是苦行僧一个——不抽烟也不喝酒,吃的是粗茶淡饭,睡觉听说每晚也只睡上三四个小时,可是从精神上来说,从内心世界来说,他却又纵欲无度到了堕落的地步——你是不是觉得这有点意思?你以前总说我喜欢结交怪人、不大正常。你真应该认识认识他呢。他的朋友——不,他是没有朋友的,只能说是他找来跟他作伴的人吧——那都是些想出主意来千奇百怪的人:比如马夸德,是专门制作怪诞不经的塑像的,那算是什么塑像呀,只能说是像塑像那样,在空间占了个体积,有那么个轮廓罢了;比如登巴尔·柯特,搞了个叫什么‘代数主义’;比如霍尔东夫妇,搞了个叫什么‘圣杯会’的教派;比如劳拉·儒安纳斯,简直是疯婆娘一个;又比如法纳姆……”
“又比如你,”我不客气抢嘴说,“讲了一大通,说了一大堆,却等于啥也没讲,啥也没说。你别想蒙我,你说了这些,我可半点名堂也没有听出来。”
“对了,我想起来了:你向来就是这么个脾气。”他咧开了嘴朝我笑笑,瘦细的指头在栗色的头发里扒了两下。“你且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呢,也动动脑筋好用最简单的话讲给你听。”
我问他是不是认识埃里克·科林森。他说认识,可也说不出多少有用的情况,只知道他是跟嘉波莉·莱格特订了婚的,他父亲就是做木材生意有名的那个科林森。另外还知道埃里克是普林斯顿大学出身,专门跟股票债券打交道,爱好是打手球,小伙子人还是挺不错的。
“也许是吧,”我说,“可他在我面前却撒了谎。”
“你听听,这不是地地道道的大侦探口吻么?”菲茨斯蒂芬摇摇头,做了个苦笑。“你一定弄错人了——说不定那是个冒名顶替的呢。拜亚尔骑士①怎么会撒谎呢,再说,撒谎是需要些想象力的。你准是……不,等等!你说的这件事,是不是跟女人有关?”
我点点头。
“那就没错了,”菲茨斯蒂芬一下子又说得那么肯定了。“对不起,我错怪你了。只要事情跟女人有关,拜亚尔骑士是没有不撒谎的,其实有时候根本就没有撒谎的必要,撒了谎反倒会给她惹麻烦。拜亚尔骑士的行为准则中可是有这么一条的,这种事都跟捍卫妇女的声誉名节之类有关。那女方又是谁呢?”
“是嘉波莉·莱格特。”我说,随即就把莱格特家的事、钻石的事、金门大街那个死人的事都尽我所知告诉了他。他听我一路往下说,脸上失望的神气也愈来愈浓了。
“小事一桩,味同嚼蜡,”他听我讲完以后就抱怨说。“我还以为莱格特的行事一定是大仲马的手笔,谁知你给我看的竟是欧·亨利淡而无味的小文一篇。大不了是几颗蹩脚的钻石罢了,你说的这些真叫我听得大失所望。不过,”——他的眼睛又亮了起来——“从你这些话里却可以推断出一点,就是:莱格特是罪犯也罢,不是罪犯也罢,反正为了贪图区区几个保险金而行骗的事,他才不屑一干呢。”
我就问:“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他是个大奸巨恶?这么一看你倒是经常看报的?那么你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是私酒帮的老大?国际犯罪团伙的魁首?买卖白奴的大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