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最早发表于中央文献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九月版《毛泽东诗词集》。
赏析
不可否认,毛泽东对屈原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1949年12月6日,毛泽东乘坐火车去苏联访问,途中,与苏方陪同的汉学家费德林谈起了中国文学,毛泽东高度评价了屈原,称他是《诗经》之后“第一位有创作个性的诗人”。毛泽东对费德林深情地说道:“屈原生活过的地方我相当熟悉,也是我的家乡么。所以我们对屈原,对他的遭遇和悲剧特别有感受。我们就生活在他流放过的那片土地上,我们是这位天才诗人的后代,我们对他的感情特别深切。”在讲述了屈原生活的时代使之遭遇不幸后,又一往情深地说:“是的,这些都发生在我的故乡湖南,发生在屈原殉难的土地——长沙。因为这缘故,屈原的名字对我们更为神圣。他不仅是古代的天才歌手,而且是一名伟大的爱国者:无私无畏,勇敢高尚。他的形象保留在每个中国人的脑海里,无论是国内国外,屈原都是一个不朽的形象。我们就是他生命长存的见证人。”(《费德林回忆录:我所接触的中苏领导人》)
是的,毛泽东与屈原的这种异代共鸣,不仅同生活在湘水边的地缘之情有关,更是生命意志与民族精神的相通,是两位伟大人物共同精神追求的相通。从青年时代进入湖南第一师范抄写《离骚》和《九歌》,到延安时期的艰苦岁月,《楚辞》是毛泽东常读的作品之一,再到建国后反复研读《离骚》,如其1958年给江青的信中所写,“今晚我又读了一遍《离骚》,有所领会,心中喜悦”,毛泽东一生都与《楚辞》相守,都与屈原这中国“第一个伟大的诗人”惺惺相惜,精神共通。
屈原,这位为了坚守自己的理想不惜付出生命的诗人,志行高洁,宁死也不愿混迹于浊淖污泥中的政治家,在中国文化的源头上,“与日月争光”,激励着后世的中国人民。屈原博学多才,明于治乱,“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史记·屈原贾生列传》),可也因此遭到小人的嫉妒与谗毁,被怀王疏远去职,而楚怀王也因听信奸佞之人的劝说死在秦国。顷襄王即位后,屈原又被上官大夫诋毁,流放于沅湘之地。眼看楚国将被秦国占领,屈原无以实现自己的理想,遂发出“举世混浊,唯我独清,世人皆醉,而我独醒”的哀叹,投入了汨罗江中。屈原的一生是坚持高洁的情操,与奸邪小人斗争的一生,“苟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离骚》),这种坚贞不屈、百折不挠,不妥协于恶势力的斗争精神正是毛泽东所欣赏的。
此诗写于1961年,我国正遭受三年自然灾害,国民经济面临严峻的考验。苏联领导人又挑起中苏论战,并从政治、经济、军事上对我国施加巨大的压力,其他国家的共产党也大多跟在苏共的后面孤立中国。毛泽东写这首《屈原》,颂扬屈原不屈的战斗精神,也具有现实的激励作用。
历来颂扬屈原的作品甚多,司马迁称之“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滋垢,皭然泥而不滓者也”,汉代王逸在《楚辞章句》中也称“今若屈原,膺忠贞之质,体清洁之性,直若砥矢,言若丹青,进不隐其谋,退不顾其命,此诚绝世之行,俊彦之英也”,基本上赞扬的是屈原高洁的品行,而毛泽东作为无产阶级的革命领袖,其看问题的角度更独特,因此其诗的第二句出语惊人——“手中握有杀人刀”,这是从古至今对屈原最惊世骇俗的评价。然而仔细想想,又确实如此。屈原的《离骚》确是“放言无惮,为前人所不敢言”。
屈原在《离骚》一诗中不仅讥刺群小,还把矛头指向了最高统治者:“荃不察余之中情兮,反信谗而齌怒”,“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责难楚王听信谗言,不察忠良,不体恤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