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的抗疏转了半天了,转到了二更天,还是没拿定主意。
皇后数次催崇祯就寝,被他轰走了。程本直已三次赴朝堂为袁崇焕讼冤,要与袁崇焕同死,这抗疏崇祯也已看了数遍,越看心里越发颤。
抗疏先将“有谓其坐守辽东,任敌越蓟者;有谓其往札蓟州,纵敌入京者;有谓其散遣援兵,不令堵截者;有谓其逗留城下,不肯尽力者”一一驳斥,备述崇焕之功,然后道:
总之,崇焕恃恩太过,任事太烦,而抱心太热,平日任劳任怨,既所不辞;今日来谤来疑,宜其自取。独念崇焕就执,将士惊惶,彻夜号啼,莫知所处,而城头炮石,乱打多兵,骂詈之言,骇人听闻,遂以万余精锐,一溃而散。臣故不避斧钺,洒血泣陈。万恳皇上,天威一垂,群疑自解。臣于崇焕,门生也,生平意气,豪杰相许。崇焕冤死,义不独生。伏乞皇上收臣于狱,俾与崇焕骈斩于市。崇焕为封疆社稷臣,不失忠;臣为义气纲常士,不失义。臣与崇焕虽蒙冤地下,含笑有余荣矣!况夫流言四布,人各自危,凡在崇焕之门者,窜匿殆尽。臣独束身就戮,哀吁昊天,实为时至今日,非辽兵无能遏其势,非崇焕无能用辽兵。万万从国家生灵起见,非从崇焕起见也。臣无任惶栗,待命之至。
崇祯被程本直闹得心里直翻腾,虽然他十分缺觉,躺到床上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无非是做着一个比较:袁崇焕的性命和皇权的威严哪个更重要?这在崇祯本不是个难题,如果不是袁崇焕,崇祯决不会犯折腾,而袁崇焕是无可替代的。
第二天,下了最后决心的崇祯挂着一脸白霜上了平台,内阁、五府六部、督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翰林院、科道掌印官及锦衣卫堂上官等文武大臣早都奉召候着呢。崇祯阴着脸道:“山西、陕西两路援军溃散回乡,入了流寇,可是真的?”
“是。”李标答。
“哼,陕西流寇本是饥民,只会抢粮,不会打仗,这些溃兵一加入,情形可就完全不同了!袁崇焕罪大恶极!”
“可是,”成基命顾不得礼了,“山、陕援军是在袁崇焕逮狱后才溃散的!”
“胡说!耿如杞军抢粮充饥,梅之焕军脱巾鼓噪,梅之焕查出带头数人正法,其他人就跑了。朕记得这话就是你说的!”
“耿如杞军是被东军击溃的,梅之焕军只跑了千余人,其他人都是在袁崇焕下狱后才……”
“你住口!”崇祯脸上已冒上杀气,“袁崇焕付托不效,转恃欺隐,以市米则资盗,以谋款则斩帅,纵敌长驱,屯兵不战,援兵四集尽行遣散,及兵薄城下,又坚请入城。种种罪恶,卿等尽知,今法司罪案怎么说?”
众人心里都明白,皇上将各衙门首脑都召来,一是表示处理袁崇焕是件大事,是十分慎重又十分郑重的,二是打一圈杀威棒,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连袁崇焕这样的盖世英雄触犯了天尊也只能变作白骨,何况其他人?谁还敢说个“不”字?
“怎么都不说话?”
周延儒忙道:“其罪不宥。”
“梁廷栋,会审结果如何?”
“袁崇焕有三大罪:一是擅杀毛文龙,去敌之忌;二是擅主和议,媚敌而挟朝廷;三是纵敌误国,致敌深入,兵临京师。”
“胡说胡说!”成基命虽是豁出去了,但毕竟不能公然直面顶撞崇祯,此时抓住机会,指着梁廷栋道:“袁崇焕从未有和议之举,只是试探,乃是缓兵之计。至于致敌深入,北镇各督抚总兵都有失察、溃败之罪,偏偏袁崇焕无罪!袁崇焕三道奏疏在先,力卫京师在后,有功无罪!此三条,只有杀毛文龙是真。但圣上公布毛文龙之罪,抓捕毛文龙京师私党,嘉奖袁崇焕除奸。你将此列为袁崇焕之罪,是何用心?”
崇祯恼上了头顶,声音都有些发抖:“把成基命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