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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把你养活大了!养活二十好几了!现如今说这话亏不亏心哪?亏不亏心哪?甭跟我治气。看看,行便行,不行就算,也没牛不喝水强按头,你自由哇。我说你看不看?”

    “不用看——我没意见!”

    老母亲在防震棚外用蒲扇把炉子打得啪啪响,一团一团的煤烟仿佛就是从她那气鼓鼓的腮里腾卷而出的。江曼本来在小棚子里复习早已荒疏的功课,既是在书本里寻找寄托,也是想有机会考个中专技校什么的,找个事儿做。可她一刻也得不到安静,母亲心里整日整夜只绕着这一件事,吵得她神不守舍。她仰天撂倒在床上。用课本盖了脸,眼泪从书脊下边淌了出来。她刚才的话是认真的,是任性的,是向母亲“挑战”,也是无可奈何的抉择。秋去春来,从童川来信算起七个月过去了,已经又是春天了,童川依旧音信杳然。她无路可走,也无法可想。她给军区司令部写过信打听童川下落,信如石沉大海;她找兵团的伙伴打听过,无人得到过童川的信儿。小燕也是一筹莫展,而且功课很紧,不好麻烦人家。江曼她至今没有得到工作,整日在小棚子里窝屈着,吃着爸爸的抚恤金和哥哥寄来的赡养费,实在是难以张嘴,没脸下咽。最难以忍受的是老母亲唠唠叨叨的车轱辘话,天天逼她就范。她顶不住了,再不想主意换个环境,就要憋疯了。江曼一小任性,脾性上来不计后果。她现在,跟童川赌气,跟母亲赌气,也跟自己赌气。既然重见童川无望,横竖找个对象,免得看母亲的脸子,免得在痛苦的等待中熬煎。她并没往远里想想——想想这种抉择之后漫长的精神痛苦。她还是个阅世不深的姑娘,她受不住心窝内外的重重压力了。邻居大妈无可指摘,人家饭没吃你一口,茶没喝你一盅,只是看着江家困难来帮一把。应该抱怨的是命运。

    第二日后半晌,邻居大妈带了个人来。

    是个军人,挺拘谨的。进门紧张得险些把矮棚子撞翻了。江曼并没像一般男女青年“相看”那样儿,用挑剔的眼光去看那军人。只淡淡地一瞥,便垂了头。那人的身量与童川相仿,也是高大结实。下巴刮得乌青,眼睛挺小挺亮。按常规——介绍人“搭桥”简介:“这位是林连长,林大林。她就是江曼。”说罢拉了一把江母。江母正盯着林大林,恨不能用眼皮把人家五脏六腑撕开看看:“让他们自己谈谈吧……”两个老太太便准备回避。

    江曼却叫道:“妈,伯母,你们都别走。”

    小棚子里几乎挤得身挨身的三个人全愣了,不知什么意思。

    江曼:“我的情况,想必伯母已经向林同志讲了——我就这一堆一块儿,林同志也看了,表个态吧。”

    邻居大妈“哎呀”一声道:“哪有这样儿的?”

    “我就这样儿。”

    “姑娘,这可不是买苹果梨。挑到手了,还可以换,扔了也不可惜。总得掂量掂量合得来合不来。江曼你也该思忖思忖才是。”

    “我没意见。”江曼几乎无声地说。

    赌气?!

    跟谁赌气?

    江母已经气得发抖了,可是骂不得,打不得,发作不得。

    军人不但不再拘束了,反而望着江曼,忍不住一笑。他对江曼惊人而又反常的爽直,觉得有趣、好笑。

    邻居大妈生怕军人给江曼下不来台,又怕江曼是在治气,不知如何是好,瞅见林大林笑了,也就“顺坡溜”,半开玩笑道:“那好,大林——你摇头不算点头算吧。”

    江母忙打圆场:“喝碗茶吧。我们江曼是直性子,袖子里藏通条——不打弯儿。知道的是她爽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二百五’呢。您别在意——林同志。”

    林大林摇摇头:“小江,我是军人,也喜欢直来直去。可婚姻大事非同小可,总不能太轻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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