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博一度是法国最知名的罪犯,后来又成为英国非常隐秘的私家侦探,而且早已退休。有人说他的犯罪生涯让他有了太多顾虑,影响了他的侦探生涯。不管怎样,在历经一番闪转腾挪化险为夷之后,他终于找到还算满意的落脚之处,这就是位于西班牙的一座城堡。这城堡虽小却也坚固;褐色的半山腰上,有一大片黑紫色的葡萄园和一畦畦绿油油的菜园。因为尽管弗朗博饱经了惊心动魄的冒险,他仍能有声有色地经营自己的退休生活,许多拉丁人都有这种本事,而这正是(譬如说)许多美国人所缺乏的。这种精神体现在众多酒店业主身上,他们唯一的心愿就是当个普通农民。这种精神也体现在众多法国外省店主身上,在他们即将跻身可恶的百万富翁行列,足以买下整条街上的商店之际,却戛然收手,急流勇退,只想安享平静舒适的家庭生活,没事玩玩骨牌。弗朗博不经意间爱上了一位西班牙女子,然后就结婚生子,并在西班牙的庄园养育了一个大家庭。此后,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摆脱这种生活、再次出游的迹象。但是在一个特别的早晨,他的家人却发现他异常不安和兴奋;他跑到了男孩子们的前面,一路冲下长长的山坡,去迎接一位路过山谷的客人;此时,那位客人还只是远方的一个黑点呢。
那个黑点渐渐变大了,但是外形没怎么变;因为大致说来,它还是又圆又黑。这片山区的居民对于神职人员的黑衣并不陌生;但这身衣服却不同,尽管也是神职人员的装束,但与教士服或神父法袍相比,却显得既朴实无华而又生气勃勃,表明衣者来自西北方的岛国,仿佛他被打上了伦敦西南克拉珀姆枢纽的清晰标记似的。来人拿着一把短粗的伞,把手则看着像块木疙瘩。一看见这熟悉的影像,弗朗博激动得几乎流下泪来;因为这把伞曾出现在很久以前两人共同经历的奇遇之中。因为来人是这位法国人的英国朋友。在经历了长久的期待和一次次耽搁之后,布朗神父终于来这里看望他。他们通信往来一直没间断,但已有多年不曾见面了。
布朗神父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大家庭,这家不是一般的人丁兴旺,竟让他感觉像是进了一个社团或者社区。在西班牙,孩子是家庭生活的中心,和他们有关的事物很重要,因此神父先被介绍给了涂彩镀金的3尊大木雕像,他们就是“三个国王”
就在神父来此小住的第三天晚上,他看到一位气宇轩昂的陌生人光临这座小城堡,来问候这家西班牙人,他鞠躬的姿态是任何西班牙贵族都学不来的。他是一位高挑、瘦削、头发花白、风度翩翩的绅士,双手保养得很好,袖口和袖扣晶莹锃亮。与英国漫画中那些长袖口、修整指甲的人不同的是,他的长脸上毫无倦怠之相,而是显得异常机警,充满热望。他的双眼流露出纯真和强烈的好奇,这对头发花白的人来说,可不常见。单是这一点,或许就足以能认定他的国籍了,更何况他精致的嗓音中还夹带着鼻音,而且还动辄将身边大量欧洲的物件都臆想成古董。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波士顿的格兰迪森·蔡斯先生,一位美国旅行家,他暂时中断了美国人式的旅行,租下了相邻的一处宅邸;那是一座相似的城堡,坐落在一处相似的山坡上。他很喜欢这座老城堡,也把那位友好的邻居当成了当地古物那样看待。因为正如此前所说,弗朗博确实像是要在此落地生根,安享退休生活。他没准已经计划好,要与他的葡萄树和无花果树一起度过漫长的岁月了。他已经启用了真实的姓氏迪罗克;因为“火炬”不过是战场上的称号,就像常向社会发起挑战的人要有个响亮的名号一样。他深爱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除了偶尔打猎从不出远门。在这位周游世界的美国人看来,弗朗博的生活阳光、体面,有节制地享用着奢华。心明眼亮的美国人很清楚、也很欣赏环地中海地区民众追求这种生活的狂热劲,觉得弗朗博简直是这种狂热的化身。他来自西方,一直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