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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呢,我说你就不是本地人。”他笑着坐过来,摸我浆洗得干净的白衬衣,“多好的料子啊。”我感到讨厌,结过账便走,他却跟着。我说:“回你自己的家。”他笑得声更大。我强调道:“我要去办事,别跟了。”他便待在原地。我朝着与住处相反的方向走,又有些想他。萍水相逢,可能是孤儿,或可称兄道弟,让他像仆人一样做些事,但我叫他走了。

    第二天我照例来吃馄饨,他出现了。我们都不奇怪。他说:“我早知道你会来这里。”然后默默地看着我吃。我抬头望了望两边的街道,给他也叫了一碗,谁知他还是默默地看着我吃,就像我的吃法和当地人不同,是值得炫耀的事。

    吃完,他问去哪里,我一时语塞,他便带着我瞎跑。他是一个坏得可爱的小孩,将我带到小商品街,反复摸着水枪,眼巴巴地看着我。我要走,他拉住,又不好意思总是拉,便像女孩那样扭着腰撒娇,直到我掏钱。我们买了四五样东西,走进游戏厅。他打飞机,右手紧张地摇动操纵杆,左手间或猛拍一下,眼睛自始至终不眨一下。我玩几下就死了。我要走,他不答理。我强调几遍,他便啪啪啪把储积的炸弹都按炸了,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街上有很多人围着布告栏看。我们也去看。那里有一张新贴的通缉令,主角是一个粗头粗脑、眼神低垂的中年男人,杀了十七个人。角落里一张较小的通缉令则像配角,那上边的年轻人只杀了一人。不过那年轻人更招人恨,他头发蓬松,胡子拉碴,穿着脏兮兮的T恤,正咬紧腮帮,仰着头,以一种冷漠到近似挑衅的眼神看着所有人。这是二十多天来我第一次看到自己。“逃走时穿人字拖和裤衩”的我,被定价五万。

    小孩像发现了事物间神秘的联系,兴奋地说:“很像你。”我连续拍他后脑,将他拍走了。我们吃过饭,就分别了,我朝着我的方向走,走上几十步转回来,借着夜色跟踪他。他好像一直在反刍某事,走着走着,全然不顾地笑起来。终于走到一处土坡时,他跳进地沟,爬进一扇洞开的窗户。那土坡是半截路,两边长满蒿草,高耸得和那间青砖老屋平行,因此我毫不费力地爬到屋顶,将明瓦揭开一点,借着几厘米的缝隙朝屋内看。

    一个衰颓的老头儿坐在太师椅上,脚伸进盛满凉水的桶里,闭眼将收音机举到耳边,慢慢调台,有时还拉扯天线。一只猫静卧在桌子上。小孩走过去时,它跳到别处,继续卧着。小孩没弄出什么声音,动作却极其嚣张。他叉着腰,大踏步走来走去,有时还懊恼地拍脑袋。

    小孩找到橱柜,从中拉出小皮箱,搬到灯光照射的桌面,取出细长的铁丝套弄。他套弄时和我一样,脑袋侧向一边,好像在谛听锁芯里的细微响动。地上是巨大的影子。后来他走进厨房,取来一勺油,细细倒入锁孔,又伸铁丝进去。未过多久,锁咔嗒一声弹开。他没有朝老头儿看,而是对准我这里,紧张地望。我呆住,要将脑袋缩回,又想到他要是看见便是已看见的,便继续看。他找出皮筋扎着的一只塑料袋,窃到一把零钱,蘸着口水欣喜地数,然后踩上凳子,准备从窗户走出去。我趴着,等他走向土坡低处,消失于黑夜。

    他却又从窗户上退回去。那只猫和他好像是很熟的朋友。他捉住它,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同时从兜里掏东西。那应该是食物。猫眯上眼,像人类那样打满一个哈欠。他掏出的却是一根细绳,他嬉笑着绕到它的脖子上,忽而发力,捉住绳子两端反方向拉死。猫瞬间张开嘴巴,所有的叫唤都化为浓重的叹息,缓缓飘出。为了彻底弄死它,他咬牙切齿,仰起身子来,这样猫便站得笔直。它的后腿不停地小心踩踏,试图在他大腿上站稳,前爪却疯狂抓扑,像是空中蹿出不少老鼠。它的毛发也根根竖起来。他疲惫不堪地松手时,它像是木猫般栽倒。

    他出了太多的汗,但还是将它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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