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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半夜,我俩一起去09号地里接班。09号地离场部有四里多地,中间还得穿过一片荒草甸子。那天晚上没有月亮,但星星挺亮。我们沿着小道往09号地走。傻狍子那人压根儿就不爱唠磕,我也不爱唠,所以我们就闷头走。听着那草让风刮得沙沙响,我真希望他能说点啥。不过我知道,我俩也没啥可说的。

    我们就那么走着,他在前面,我在后面。因为吧,那片荒草甸子上时不常地有狼来,所以我俩一人手里拿了根木棍。说是木棍,就是出场部时在路边捡的树枝子,真遇见狼,也不顶啥用。走到草甸子,我觉得凉飕飕的,老觉着后面有人跟着我,可回头看时又啥都没有。场部的灯光也让山岗子给挡住了,四周都是黑糊糊的,弄得我后脊梁背一阵阵发紧。

    突然,我看见身后有两个绿点,像鬼火似的在空中飘着。我走它也走,我停它也停。我的头发根子一下子立了起来。我这人生性胆小,忙叫,傻狍子,你看,那是啥?他停住脚步,走了回来,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时,那两个绿点又一动不动地悬在了空中,好像是啥东西落在了草尖上。

    傻狍子蹲下身去,仔细看了看说,是狼。站在傻狍子身边,我觉着心里踏实多了,便也蹲下去,借着天上的星光,果然在那绿点周围看到了黑糊糊的身子。原来,那绿点是狼的眼睛。那畜生离我们大概有二十多米远,见我们蹲下身,又向后退了几步。

    傻狍子站起来说,别管它,然后迈开大步向前走去。傻狍子个子高,步量大,我在后面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我心想,傻狍子是不是想借这机会整我一下,我俩可是情敌啊!我这一不留神,脚下让一个草墩子给绊了,扑通就摔倒在地上。我这么一倒,后面跟着的那只狼一下子就窜了上来。就在这时,傻狍子几步跑到我和狼中间,举起手中的木棍,和狼厮打起来。我连忙爬起来,也想上去助阵,但是手里那根木棍不知摔到啥地方去了,而且我的右胳膊也不好使,只好从地上抓些草根土块冲那畜生乱扔,拼命地大喊大叫。

    不知是傻狍子打的,还是让我喊叫的,还是那畜生看我俩不好对付,反正它跑了。我问傻狍子伤着没有,并想说两句感激的话,但他没容我说便催我快走。这一次,他让我在前面走,他在后面,手里拿着那根还剩半截的木棍。

    出了草甸子,又拐过一个山坡,我们终于看见了拖拉机的灯光。来到拖拉机前面,我看见傻狍子那工作服的袖子和裤腿儿都被狼抓破了,而且在他的手背上和小腿上还有好几道血淋淋的爪子印。

    自从出了那事以后,我和傻狍子就成了好朋友。这大概也算得上生死之交吧!我发现,傻狍子这人挺有本事。他看的书多,懂的也多。你别看他不爱扯闲篇子,但扯起国家大事来,他还真整得头头是道。我觉着,他一准是个能干大事业的人。不过,我俩从来不谈红梅的事。

    有一天晚饭后,天刚黑那会,因为停电,我就去车库那圪垯找点柴油,点灯用。我接了一小瓶柴油,正准备往回走,就看见从场院那边走过来俩人,我就藏在了一辆拖拉机的后面。那俩人越走越近。虽然我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但从那身量和走路的样子,我看出是红梅和傻狍子。他们手拉着手走到车库和烘炉房之间的墙角里。虽然路上走道的人看不见,但是从我待的地方却能看见他们。当然我只能影影绰绰地看见两个紧挨在一起的人影。

    我并不是故意偷看他们,但我当时没法走。他们在那圪垯待了一个来钟头,我也在拖拉机后面蹲了一个来钟头。那会,我想了很多。说我心里不难受,那是瞎扯。不过,我也想开了。我配不上红梅,傻狍子才配得上她。这种事情,不能一相情愿……

    听到这里,洪钧的心底忽然生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对自己说,看来这世界上偷看情人约会的还不只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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