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同风流地,边义夫有幸识得了陆军部次长徐更生。那日,边义夫和已吃过三回花酒的相好叶枝枝正要下棋,对过房里的红妓蕊蕊来唤,道是陆军部徐次长吵着要打麻将,一只桌子缺条腿,问这边能否过去一位添上这条腿?边义夫一听是次长,且是陆军部次长,当下乐了,不下棋了,把自己当条腿献了上去。到蕊蕊房里一看,果然是三缺一,东风口坐着陆军部次长徐更生,南风口坐着外交部的一位白司长,蕊蕊在西风口坐下了,边义夫便坐了北风口,跟过来的叶枝枝立在边义夫身后看牌。洗牌时,蕊蕊交待边义夫说,“边总司令,你是徐次长的上家,可要当心徐次长吃你的牌,徐次长这人嘴可馋着哩。”徐次长看了蕊蕊一眼,“你的嘴就不馋么?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白司长便笑,“徐次长,也不知你说的是哪张嘴?”蕊蕊听出了这话里的双关意味,用水葱似的手去掐白司长,白司长一躲,躲到了叶枝枝怀里。叶枝枝娇嗔地推了白司长一把,“白胖子,好好打牌,我们总司令还准备赢你们一点军饷呢!”边义夫满脸谦卑,“不敢,不敢,枝枝,你别乱说!”叶枝枝和徐次长、白司长熟得很,才不怕呢,偏又说,“不赢他们,我这边还有什么指望?你给我好好赢。徐次长和白司长都是大财主,身后有中华民国陆军部和外交部两个部顶着哩!”外交部的白司长看来对君主立宪有所不满,叹息道,“中华民国快变成中华帝国了,老袁登了基,兄弟这司长也不知还能干下去不?”徐次长说,“国事莫谈,白胖子,咱们打牌就是打牌,北风。”白司长顺手打了张牌,“东风。糟糕,怎么又上了只风头?”继续说,“徐次长,你莫看老袁小袁面前那么闹哄,外交上很被动哩,昨日英、俄、法、意、五国联合发出了劝告书,劝我国缓行帝制,维持共和。我看老袁是被小袁害喽。”边义夫想问:这小袁是不是袁克定?未及开口,上家蕊蕊已打出了一只白皮,边义夫碰上了,甩出了一张九万。徐次长果然嘴馋,吃进了九万,抛出一张南风,“白胖子,你别替袁大总统烦,咱中国的事中国人自会做主,各省国代拥护帝制,帝制就行得通,就说这位边总司令圯,好像也是来向总统劝进的吧?”边义夫忙道,“是,是,徐次长。”徐次长便又说,“所以,白胖子,你不可反动,你反动下去,日后这司长也许真就做不成了,哦,一万?蕊蕊,你真是坏,为何不报牌?我真是白疼你了。碰上。边先生啊,你怎么是总司令呀?我国陆军部可没有这个职衔呀!”边义夫本能地要起立报告,一想是在牌桌上,才又坐住了,“徐次长,兄弟早在两年前就呈文向陆军部报告过,刘建时师长排挤兄弟,指使手下逆贼发动兵变……”这时,又轮到出牌,边义夫想着徐次长已经摊倒了两副万字牌,必是做万无疑,便将手上一副好万拆了献给徐次长,嘴上却说,“五万,徐次长这次不一定吃得上吧——徐次长,您可不知道,刘建时实是欺人太甚……”徐次长放倒了六万和四万,一脸自得,“偏吃上了,还是好吃呢,夹六万。”自司长纠正说,“徐次长,你不好夹的,蕊蕊和枝枝夹得,你如何夹得?要说吃。”众人又笑。蕊蕊和枝枝边笑边骂,“白胖子,你不得好死!让你这种死胖子办外交,中国外交断无希望,还得继续割地赔款。”
四圈下来,死胖子没割地赔款,倒是边义夫不断地割地赔款,让枝枝回房拿了两次钱。徐次长因着边义夫在上家伺候得很好,赢得最多,对边义夫便有了同情,对刘建时则产生了恶感。
徐次长知心地对边义夫说,“…刘建时这人品质不好,口碑也不好,在袁大总统手下当标统时就被人骂,我们部里的同仁皆是知道的。合肥先生,哦,就是段祺瑞总长对刘建时这人有个评价,叫做:抓着枪杆子,霸着小女子,搂着好银子,国难时艰俱不知,是个三子将军哩。你们省被他搞得很是不堪啊,许多民众竟食土为生。所以,刘建时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