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右任写字一般在清晨,一天写一个小时到三个小时,求字的人找到他,不论是政坛显要还是后学僚属,甚至贩夫走卒,于右任当即展开白纸,一挥而就,不取一文,十年如一日。
于右任为人作书,态度认真,用语颇为讲究贴切。如为张大千所题:“富可敌国,贫无立锥”;为蒋经国所题:“计利当计天下利,求名应求万世名”。他一生写得最多的,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一屏条,数量大概在一二千之数。尽管为人作书无数,但于右任偶尔也会拒绝他人索字,如宋子文有一次买了一把精贵的扇面托人请于右任题墨时,便遭到回绝。
成名后的于右任,又身居国民党高官,书法也变得值钱,有一些落魄文人便开始假借他的大名卖字。于右任知道了并不追究,还特别关照下属“不要为难他们”。去台后,台北和平东路街头有一商店招牌假冒他的字,于右任见了,也不恼,只让店家摘下并为他重题了一副。店家过意不去,特送上一大笔润金,于右任却飘然而去。
有意思的是,这位没钱的监察院院长,在1948年的时候竟然也参加了“副总统”的竞选。当时的选举烧钱得厉害,其他的候选人如孙科、李宗仁、程潜等,又是请客又是送礼,有的还提供汽车或者宾馆给代表们享用,于右任却什么也没有。当时李宗仁、程潜在中央饭店、孙科在福昌饭店大宴宾客,开流水席招待各省代表;于右任没有钱去请客,只好在国民大会堂前摆上一张八仙桌,有人来求字,就当场挥毫写上一幅。有人开玩笑说:“于院长,人家几十桌、上百桌的开席,你这一张桌子打算请几个人?”于右任手抚长髯,微笑道:“谁投我一票,我给谁写上一副对联!”
竞选期间,虽然有不少支持者前来排队求字,数天便写了上千张,但仅凭这个,选举肯定是无望的。在投票前夕,形势紧迫,于右任总算请了几桌客,席间还无奈地道出真情:“我家中没有一个钱,所以没有办法和各位欢叙一次。今天的东道,实际上是老友冯自由等二十位筹集,我只借酒敬客而已。”
毫无疑问,纸弹终究是敌不过银弹的,第一天投票,于右任只得了493票,第一轮即遭淘汰。事后,老友冯自由痛心地说:“右老身无分文,只凭个人声望和笔墨来竞选,怎么会获得成功呢?这一次右老的竞选失败,完全是我辈老友昧于世情所造成的。”竞选不成,于右任只好再去做他那无职无权的监察院院长了。
做了大半辈子官的于右任,到晚年后仍旧在闹穷。有一次生病住进医院,他在听说一天的住院费要自己月俸的五分之一后,就跟副官小方吵着要回家,实际上他是没钱住院。好在这时蒋经国前来探望,这才被安排住进了荣民医院。另有一次,于右任的牙疼发作,别人向他推荐了一个医术高明的医生,但在听说拔一颗牙就要300台币后,于右任只得苦笑着摇头说,太贵了!
一生都在“闹穷”的于右任对自己的部属亲友却并不苛待,总是尽可能地加以济助。在监察院期间,院长原本是有一笔“特支费”的,但于右任只拿月俸,其他一概不取。每到月底的时候,他常会问秘书长:“这个月我的特支费还有多少?”在听说“特支费”还有剩余时,他便要请同仁和公务上的朋友到馆子里去吃一顿,而从不往家里拿一分钱。由此可见,于右任的“穷”并不是因为他没有本事,而在于他那种“一介不取、视钱财如粪土”的卓然独立之精神。
于右任晚年的时候,常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打盹,有时候手里的书掉在地上,老人家也浑然不觉。某年冬日,蒋介石前来看望于右任,见于老家里烧着炭盆,于是建议换两只大电炉。于右任说电炉用电太贵,不想换,蒋介石便特批于老家里的电费今后由“总统府”特支。此事被某记者得知后,前来采访并想将之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