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要让每一个证据都尽可能地可靠。弗洛伊德根据一个女子将蜡烛置在烛台上,但在放置的过程中不小心弄断了蜡烛,因而无法让其直立而确定这女子在暗示她丈夫患阳萎,她一直在忍受性煎熬的痛苦。如此看来,江蓠贞手里一直端着这碗茶水,也绝非仅仅作为她的一个习惯道具那么简单,根据她内心潜在意识,还有显意和隐意之间的联系,是否可以解释为:她从小在水边长大,对水有一种特殊依恋的感情?苏小鸥思想跑远,甚至作进一步大胆设想:如果让江蓠贞选择死亡,她肯定选择投水自尽。苏小鸥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赶紧收回神,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
江蓠贞的故事还没讲完,她喝了一口茶,茶碗里的影子模糊了,那是江蓠贞的手在抖动。她坐在那里,将头慢慢低下去,她觉得心里很空荡,需要用这碗水来填充。于是,她一口接一口喝完了那碗水,水干了,碗里突然亮堂了,却再也看不见她的脸色和表情。她抬起头,转过脸看了看天边的云彩,刹那间,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像是刚喝下去的水即刻从眼睛里冒出来,一滴一滴淌落在空碗里。
“何洋把他在大陆的投资、股票和房子都给了我。我很有钱。别人不知道,我自己知道我很有钱,为了这笔钱,何洋的老婆在他死后还和我打了一场官司,我也因此名声狼藉……最终失去了所有的金钱和爱情……”
悲痛对于江蓠贞来说已经变得麻木了,她很冷静地叙述着一个罪恶与死亡的沉重话题,在这中午阳光灿烂的时刻,眼里一片阴霾。
苏小鸥内心十分痛苦。如果说最初她力求揭开这个谜底只是为了完成采访任务,那么后来的执着以及不可思议的种种行为却是想给好人欧少华一个交代。现在,这个案子的始作俑者基本撩开神秘面纱,答案就要出来了,但不知为何,苏小鸥内心却并不痛快,甚至隐隐约约有种不安和愧疚的感觉。这种感觉影响到她的思想和情绪,并且牢牢掌控住她,迫使她站在人性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个案子的是非曲直,真假黑白。
“你有钱又怎么样?你不知道你有病?而且这个病是会传染?你,你还和欧少华结婚,你……你把他害死了……”
苏小鸥颤抖得厉害。她说不出一句囫囵话。她的心在流泪,用滂沱的心泪祭奠欧少华。
也许江蓠贞说得对,她没有那么阴险恶毒,她当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得了这种病。她只是因为向往爱情和婚姻才跟欧少华结的婚。
难道像她这种人——就是佛家说的那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人,就不该有一个好的归宿,新的生活吗?这种人如今可多了,难道就只能给她们一个“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哀叹吗?江蓠贞,这个身心疲惫,受尽磨难,却仍然清白如水的女子,用她的生命,她的历练,她的坚强,她的泪水,一齐组成声势浩大的声音对苏小鸥发出振聋发聩呐喊:我是无辜的!
阳村之行使苏小鸥懂得了一件事,那就是要想看清楚别人,了解别人的内心世界,就得有勇气先看清楚自己,了解自己的内心世界。她没想到自己的内心世界是那样脆弱,作为人的某种信念处在一个特殊环境下面竟是那样不堪一击。
她真希望自己可以放弃。放弃快要到手的事实与真相。放弃,放弃。什么都不要知道。同时,她也希望江蓠贞的故事从一开始就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理智的苏小鸥不得不接受AIDS这个事实,她已经隐隐清楚了这个案子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了。是二十三条人命啊。而这个始作俑者是谁?是江蓠贞啊。不不,是何洋,不,不是……是AIDS这个魔鬼……苏小鸥泪流满面,脸色死灰,心如刀绞。
“苏记者,你能来一趟阳村,也算是我们的缘分。其实我算准了你们近日会来,这不,我在等你们……帮我爹砍猪草呢。我从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