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气地回答。
“啊?原来是这样,多可惜呀……”苏小鸥说。
“可惜的不止荞,还有油莱没种下,包谷红薯也老在山上,烂在地里,没人敢去收呀。”欧少鹏忧心忡忡地说。
劳累与悲伤使得欧少鹏显得十分苍老。他说他父母去世使他苍老十岁,去年帮少华盘亲娶媳妇苍老十岁,今年少华出事他又老十岁,这样算起来,他虽然才三十多岁,却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
这话题太沉重。苏小鸥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听说少华娶的媳妇是阳村姑娘,这阳村水乡女子可是出了名的美女呀。”苏小鸥选择了一个轻松的话题。
“唉,乡里人不图什么美,图个实在。父母都不在了,我当大哥的不帮他盘亲,对不住泉下的老人……这阳村女子是漂亮,但讨来却不易呀,害我欠下几年还不清的债……这下完了,冲担挑茅两头空,结婚不到一年,娃也没留下一个,就这样绝了户……”欧少鹏说着便哽咽起来。
他是不管任何话题都能扯回到悲伤的主题上来,这一点苏小鸥却没有想到。
她的心被扎得生疼,再也不敢开口。
去瓦屋场要经过欧少华的坟茔地。欧少鹏说,苏记者,你要不要去我弟弟坟上看看?今早埋的,就在大路边不远。
“好啊。”苏小鸥爽快答应。
登上一个土坡,欧少华的坟茔突兀在眼前。太阳钻进云层,天色一下子暗淡下来,给重重叠叠的山岭和绿树蒙上了一层阴沉而又凛冽的森冷。苏小鸥蓦然之间体会到老板娘说的冷瘆瘆的感受,她感到浑身充满了寒意。
金黄色新土垒起一个矮矮瘦瘦的土包,草草围了几圈麻石,还有抬丧用过的稻草绳围在坟上。就这些。
“乡里人的坟,寒碜。”欧少鹏内疚地说。
苏小鸥问:“怎么碑都没立一个?”
欧少鹏回答:“我们乡里的风俗,要三年后才能立碑。”
苏小鸥说:“为什么?”
欧少鹏说:“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听老辈人讲,头三年死人还没超生,若是立了碑,就没法超生了。”说完,见苏小鸥没有表示,又忍不住补充一句:“都是乡里人的迷信。”
苏小鸥望着坟前用三块石头垒起的一孔小小祭龛,龛中摆着几色供品,有烟、酒、饭和肉。
苏小鸥问:“这些东西都是他平时喜欢的吗?”
“不是。我弟弟平时不抽烟不喝酒。肉也吃得很少,他说一年才养大一头猪,不容易。去年给他娶媳妇亏欠不少账,今年过年咱家都没杀猪。”欧少鹏说话间泪水无声地流淌下来。
“既然他不抽烟喝酒,也不吃肉,干嘛用这些东西祭他?”苏小鸥说着稀里哗啦将那些东西扫了出去,又一声不响地将手里的野菊花放上去。这是她刚刚在路边采的,她很喜欢这种朴实温婉的小花,觉得它跟欧少华很像,很般配。
苏小鸥略带个人化的激越情绪使欧少鹏感到茫然。他不知道这些东西在苏小鸥眼里代表什么意义,他只知道在山里人眼中这些都是上好的供品。
“我弟弟死得遭孽,那天他连晚饭都没吃……就是投胎超生,也是一个饿死鬼投胎……”欧少鹏喃喃自语,泪流满面。
山风嘘唏,满山茅草扎扎作响,白云成阵地在瓦屋场上空飘移,一颗惨淡的白太阳渐渐西坠,西边天沉淀着大块铅灰色翳云。
狂风吹得苏小鸥睁不开眼睛。她单薄的身子犹如茅草花在风中飘飞。
苏小鸥在坟前深深地鞠了三个躬。然后在心里默默地哀道:“欧少华,你安息吧。”
她低着头,泪水簌簌流个不停,纷纷洒落在蓝色的花丛中。
苏小鸥流泪还有一个不为人知原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