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搭达美航空的班机到得梅因,中间在亚特兰大转机。两段航程都寻常无事,不过从亚特兰大到得梅因那段,他们两个的座位隔着三排,桃儿很确定坐她隔壁那个是卧底的航空警察。“我一直告诉自己别做任何可疑的事情,”她说,“那真是让人很不安,但同时又让人很安心。”
她订票用的是她新的名字——薇玛·安·科德。她是多年前发现这个名字的,方法就跟凯勒发现尼古拉斯·爱德华兹一样,而且她收集了一整套身份证件,护照、驾照、社会保险卡,还有六张信用卡。她用这个名字租了个邮政信箱,甚至还订了一份刺绣杂志,但每个月去检查信箱时,她都把那份杂志扔掉。“然后有三年,”她说,“他们就一直寄那些哀怨的通知给我,要我续订。但是搞什么,谁鸟刺绣啊?”
她以薇玛·安·科德的名字在得梅因租了一辆车。不是在赫兹租车公司租的,租来的车款也不是Sentra,凯勒觉得这样最好。开到月桂旅店的途中她说:“你很幸运,凯勒。尼克·爱德华兹很适合你,尤其配上你的新发型和眼镜。而且爱德华兹这个姓普遍得不得了。科德这个姓就很少见了,但还是有一些,所以我老碰到人问我是不是这个人或那个人的亲戚。我告诉他们,那是我前夫的姓,我对他的家族一无所知。至于薇玛,别提了,讲到我就一肚子抱怨。”
“你不喜欢这个名字?”
“我根本受不了。我认识的几乎每一个人,我都要他们别喊我这个名字。”
“那你要他们喊你什么?”
“桃儿。”
“桃儿怎么可能是薇玛的昵称?”
“这是我的决定,凯勒。你不会有意见吧。”
“是没有,不过……”
“大家都喊我桃儿,我都说,通常这样就够了。如果有人问,我只要告诉他们说来话长就好。你只要告诉他们说来话长,他们通常就乐得放过你,免得还要听你讲。”
桃儿去旅馆的柜台登记时,凯勒在车里等着,他真希望她把车停在后头,或至少不要停在正门对面的等侯区,又但愿自己记得把那顶新奥尔良圣徒队的棒球帽带着。他觉得自己好显眼,同时又努力提醒自己,月桂旅店里其实没人看过他。
桃儿出来时挥舞着两张钥匙卡。“我们一人一张,”她说,“免得万一我们从这里到房间的路上走散了。那个替我登记入住的女孩上辈子一定是个会讲话的多嘴娃娃玩偶。‘啊,您预订的是204号房间,科德太太。你知道,那是我们的名人套房。那个射杀了俄亥俄州州长的人,就住过这个房间。’”
“啊,基督啊,她真的这么说?”
“不,当然是假的,凯勒。帮我一下好不好,我要把车停在哪里?”
他还是先敲了敲204号房的门。没人应。他把卡片插进槽内,打开了门。
桃儿问他看起来是否眼熟。
“不晓得,已经好一阵子了。我想整个布置还是一样。”
“那就好。然后呢?”
他没回答,只是把床罩拉开,将床垫一角抬起,然后在床垫和床座之间挖。他看不到自己的手在干嘛,但是也不必看,一开始他的手什么都没碰到。唔,这也猜得到,他心想,毕竟过了这么久了,而且——
啊。
他的手碰到东西了,但这么一碰,那玩意儿被推得更远。他扭动着往前,双脚像在游泳似的直踢,他听到桃儿问他到底在搞什么鬼,但无所谓,因为他又往前推进了几英寸,手指抓住那个东西了。
他要出来时,又费了好一番力气。
“这真是我见过最要命的事情,”桃儿说,“有那么一会儿,看起来好像里头有个怪物抓住了你,正要把你拖进去,就像史蒂芬·金惊悚小说里的情节。